从河里摸的石头都不大,填起来很费时费力。而且下河摸石头也危险,周保生便让大家先砍些木头回来,先临时凑合着用着,“就先填到这里吧,到时我再想办法。”
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很少出门的东香婆婆居然拄着拐杖摸索着来到了干狗岭,四处寻找陆晴川。
正在分石头的陆晴川用浑黄的河水洗了手,又在后衣襟上揩干手,然后扶住了这个颤微微的老人家,“东香婆婆,有什么事你让人喊我一声就成了,现在到处都是水,多不安全?”
“川川,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搬去学校宿舍住,有你们做伴,热闹。”
东香婆婆兀自提起这件事,让陆晴川心生疑虑,当初她苦口婆心地劝老人家搬家,东香婆婆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家里有她死去的丈夫和儿子的气息,她不愿意离开。今天突然改变主意,指定是有什么事,因此,陆晴川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耐着性子套问。
“那屋子确实年代太久了,又漏雨,住得不舒坦,不如拆了,把那些石头拿来填路。”
东香婆婆满脸波澜不惊,陆晴川留意到,她拄拐杖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多可爱的老人,在自己面临生命危险时舍不得离开的家,却在这个时候自愿拆了!陆晴川当然不会答应,那两间石头房子装载了东香婆婆一生的记忆,是她独活了几十年的信念所在,她不希望把这么美好的东西破坏掉。但这是个为了和平敢把两个儿子毫不犹豫送上战场的老人,可见她打定的主意,不是随便一个理由便能让她打消的。陆晴川稍稍一琢磨,劝道:“东香婆婆,你搬过我们很欢迎,不过,你的房子不能拆。”
“为什么?”东香婆婆显然没想到她的提议会遭到拒绝。
“现在国家都在关心我们的灾情,如果在这个节骨眼把你的屋子拆了,恐怕周支书跟周队长都会被上面追究责任的。”陆晴川尽量把原因往大处说,东香婆婆不解,“我个人的屋子,我想拆就拆,管别人什么事?”
见老太太态度强硬,陆晴川只好扮起了可怜,“东香婆婆,我是个下放的小知青,上面的政策我懂什么?要不我明天带你到公社问问?”
在一旁指挥的周保生早将她们的话听进了耳朵里,一直以来,他也很敬重东香婆婆的为人,所以才让伍月婵照顾她,让英雄母亲过清苦无依的日子他已经很自责了,拆房子这种事他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冬香婶子,上面制定的规矩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你想搬去学校就搬,但屋子不能拆。现在乡里、区里、市里都对我们的抗洪抢险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其他生产大队眼红着嘞!要是这房子一拆,说不好就有人去搬弄是非,咱们队的先进就没了。”
“这样啊!”
牵涉到集体荣誉,东香婆婆犹豫了。陆晴川见状,连忙帮着敲边鼓,“周支书说得没错,因为卖粮的事,咱们得罪了不少人呢!再说雨应该也快停了,到时候咱再去河泊里捡石头。”
她边劝边把老人拉回了学校,打开以前储存折耳根的那间空宿舍,扶着东香婆婆转了一圈,“你觉得这间屋子怎么样?”
土砖墙摸着没有石头凉,但这里再好,也比不得石头屋子里留下的夫妻恩爱、伢子成长的点点滴滴的生活印迹,“既然上面不允许拆屋,那我还是先住回去吧!眼睛不好使,住惯了方便。”
二世为人的陆晴川岂不懂得她的心思?她没有多做挽留,带了几斤灰面,将东香婆婆送了回去。
她检查了粮食、柴禾,因为有周保生的关照,这些都备得很足,“冬香婆婆,我给你做碗蛤蟆跳水吧!”
东香婆婆眼瞎心不瞎,落了好几个月雨了,队里的粮食肯定不够了,她每天熬两碗粥,这会儿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了,“好,那就麻烦你了。”
陆晴川做事麻利,没多久功夫,蛤蟆跳水就做好了。趁东香婆婆吃饭的当口,她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经过两天的努力,石头路勉强铺到了大坂田,不光的孩子们带来了方便,也给队民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踩在干净索利的青石上,比打着赤脚趟在齐小腿深的泥巴坑里强多了。周保生感叹道:“小陆啊,你年纪不大,但脑壳比我活络多了,要是个男伢子,我真想把这个支书的位置让给你。”
何春香、伍月婵也是对这个女伢子赞不绝口,面对众人的夸奖,陆晴川处之泰然,她重生了,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经历过,心思自然也通透些。
老天给她这些,不是让她拿来炫耀的,而是要她改变自身和周围的人的命运,因此,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居功的地方,“大家过奖了,其实铺路这件事是钱老师的主意,只是他这段时间不在,我帮他做了而已。”
一番话把她的功劳撇得一干二净,令在座的几人只得把剩下的夸奖的话放回了肚子里。
小天福却不管这些,他坐在陆晴川腿上拨弄着小手枪,前一阵子他去了外婆家,刚回来没几天,“晴川姐姐,我的手枪被铁蛋弄坏了。”
陆晴川接过一看,发现塑料枪托少了一块,小家伙平时最喜欢这把枪了,她安慰道:“下次再给你带一把。”
“能不能叫远征哥哥带?”小天福期待的小眼神眼巴巴的,让陆晴川不忍回绝,“好!”
嘴上答应着,她的思绪却飘到了几千公里之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e?}》,微信关注“优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