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冒川走在街上,看到几家发廊的门前围了很多人,原来是城管在巡查。他们从发廊里拉出许多按摩床和按摩椅扔到检查车上,在店内一个个地检查那些外地女孩的身份证。发廊里正在洗头的几个顾客一头泡沫地傻坐着无人理睬,样子十分滑稽。
有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在和城管大声争执着,她叫道:“床不能放椅子为什么也要拿走,干脆把整个店都一起搬掉算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一起哄笑起来,有人过来拉开了她。
冒川注意到这个女孩相貌很清秀,年龄大概也只有十七八岁,衣着也不是像其他按摩女那样艳俗。
在她转身回店内的那个瞬间,脖颈和脊背的优美曲线让冒川眼前一亮,心里感到一种似曾相似的触动。
几天之后,冒川特意来到了这家发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她看来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一个女孩过来给冒川洗头,冒川一边洗一边打量着店内的陈设。这家店的装修挺精致雅观的,不像一般破旧的小发廊。
店里有三四个中年男子正在洗头,没有看到那个高个子女孩。店的后半边还有一间内室,用茶色玻璃门挡着,也许就是按摩室吧。
冒川正在这么猜测的时候,一个男人气冲冲地从里面打开门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孩,他们互相指责和争吵着。大意是那个男的认为她们这里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服务就应该事先说清楚,女孩说我们这只有正规按摩,按摩都做了一半了不付钱怎么行。
老板娘出面制止了争吵,安慰女孩几句,然后让那个男的走了。店内的女孩们用外地口音气愤地议论起来。
冒川洗完头,老板娘问他要不要做按摩,冒川问她那个高个子女孩在不在,;老板娘问他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冒川给她形容一下是短头发的,高高瘦瘦的,名字不知道。
“奥,是英英。”老板娘笑着说,“你先进去,我帮你去叫。”
冒川有点脸红心虚地进了按摩室。里面的房间不大,放着两张按摩床和几把按摩椅。一面墙上贴着张女明星的海报,墙角有一个放着化妆品的梳妆台,头顶一盏像舞厅里的那种小灯放着紫色和绿色的清冷幽暗的光。
冒川躺在按摩床上等了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老板娘是到哪里去叫那个女孩,要这么久。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那个女孩。
她几乎看都没看冒川一眼,搬了把凳子坐到床前,开始给冒川做头部按摩,动作凌乱而无力。
过了一会她转过来,给冒川按摩手臂,仍旧低垂着头,像是那种困极睡死了却被叫醒的人,一脸慵懒。
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冒川苦笑一下,对她说不用按摩了,让他躺着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冒川,像是在看认不认识,然后发觉不认识,也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双手在脸上交叉起来,耸着肩把头埋进肩窝里,闭上了眼睛。
冒川点了根烟,房间里顿时有了些烟雾慢慢散开。外面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小了,那些洗头的顾客好像走掉了,很安静。
面前的女孩似乎从梦中闻到了烟味,皱着眉头把凳子拖到靠墙的地方,整个身子仰靠在玻璃门上,伸直了长腿继续斜着头睡起来。门口映进来的光照着她的脸很苍白,染过的短发有些凌乱和枯黄,只有小巧的唇泛着些湿润的红,显出一丝稚嫩的生机。
冒川透过青蓝色的烟雾在暗影中沉默地看着她,也有了些昏昏沉沉的睡意。
老板娘进来叫醒了她,和冒川打招呼说对不起。
女孩到外面洗了把脸,再回来时显得精神了一些,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继续给冒川做按摩。她的视线却不对着冒川,斜盯着墙上的那张明星海报,长时间地看着。
冒川搭话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明星?”
她懒懒的说:“随便看看。”
“我看到你和城管在吵架,样子很凶啊。”
“是吗?”她转过头看看冒川,然后又斜头盯着海报。
冒川侧身,她一惊,缩回了手臂。冒川对着海报端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嘛。”
她无动于衷地等冒川转回身,继续伸手给他做按摩。过了一会,她说:“城管还要砸这里的玻璃门,我们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店。”
冒川点点头。手臂按摩完了,她要给冒川按摩腿,冒川说不用了,坐着说说话就可以了。
他又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好像不太会按摩啊。”
她说:“是啊,不会洗头,不会按摩,不会和顾客说话,什么都不会,人笨嘛。”
她侧转身低头剥着长长的手指甲,长时间地沉默起来。空气沉闷得让冒川觉得有些压抑,冒川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伸手在她眼前晃动几下,看她是否睡着了,她皱着眉头向后倾斜身体躲开。
冒川说:“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
“生气还有好看的?”她反驳道。
冒川又问:“你是哪里的?你爸爸妈妈怎么放心让你跑这么远啊?”
她不耐烦地扭头不说话了。
冒川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她放缓语气说道:“我家里管不住我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爸爸在火车站送我时都哭了,但我一点也没哭。”
冒川道:“你是个心肠很硬的人咯?”
她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