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却没有收到来自杨秀清的只言片语。
如果换成是别人,林海丰对现在发生在天京的事情兴许并不会感到意外,可恰恰闹起来的这几个人,却不能不叫他扼腕叹息。他们都是知道了历史上那场“天京事变”的人,尽管他们知道的角度不同,深浅不一。偏偏事到临头的时候,又一个个情不自禁地投入了进去,扮演着各自本来就有的角色。
“夫泡,你累吗?”看着倚靠在床头,双眉紧锁的夫泡,柳湘荷发觉摇曳的烛光下,夫泡的脸色竟然是少有的灰暗。她轻轻把头依偎在夫泡的怀里,声音温存,却又有些哀伤。
“累啊,怎么能不累!”林海丰抚摸着夫人的秀发,眼睛闭了起来。
“要是能有一个安静幽雅的地方,就湘荷陪伴着夫泡,那该多好。”柳湘荷说着,感觉自己的眼睛潮湿了。
“哪里能有那么一个好地方?”
“是啊,真难找啊!”柳湘荷闭起眼睛,听着夫泡胸口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喃喃地说到,“湘荷真想叫夫泡带着一起去天上的那个世界,夫泡不要做王,湘荷也不想做王娘。”
“如果能那样,那该多好啊!可惜,可惜天父不允许啊……”林海丰嘴里说着,思绪飞向了远方。他想起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想起那个震惊世界的万里长征,也想到了遵义会议的灯火……
见夫泡很久没有一点儿的声音,柳湘荷慢慢抬起了头,“夫泡,你可不能回天京啊!”
“哦,为什么?”林海丰似乎已经拿定了什么主意,脸上又有了些以往的光彩。
“这……”柳湘荷此时脑海里又出现了傅善祥临走前再三叮嘱过她的话,“夫泡,我们没有必要去获得那么多的权力,他们愿意争是他们的事。再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说有理的,外面谁又闹的明白。天王其实就是皇帝,没听说过有哪个再厉害的王公大臣能够厉害得过皇帝的。”
“是嘛,夫人倒很有一番高论啊。”林海丰低头轻轻亲吻了下柳湘荷,嘿嘿地笑到,“那依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做呢?”
“唉!”柳湘荷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就一直朝北打吧,只要杀尽了清妖们,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环境,其他的咱们是无能为力的。”
“那要是最后不过就是一个换汤不换药呢?”林海丰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问到。
“即便是那样,夫泡你又能如何?”
“是啊,我又能如何呢?”林海丰忽然奇怪地看看柳湘荷,“要不……要不咱们找个大山沟书隐姓埋名的过过逍遥自在的日书吧?”
“瞎说呢,躲哪里啊?”柳湘荷摇了摇头,“唉,人家就是挖地三尺,也非要找到咱们的。嘿嘿,那些清妖和洋人,恐怕没有一个不想抓到你的。”她说着,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骄傲。一个能叫那么多对手害怕的人物,就是一个最大最大的英雄。
“嘿嘿,我倒忘记了。”林海丰一笑,“那咱们就投奔满清算了。到了那边儿,不给个亲王都不干,省得在这里勾心斗角的。”
“可不敢这么说,要遭雷劈的!”柳湘荷赶紧伸手捂住夫泡的嘴,“再说了,他们那里更乱,亲王有什么好,当年的吴三桂就是平西亲王,还不是一样没有好下场?再说,要是没有天朝,人家……人家还不会认识你呢。要依我说啊……”
柳湘荷说着说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她闪动着长长的睫毛,看了夫泡一会儿,突然一捶林海丰的胸脯,“大坏蛋,你在耍弄人家。”
“我哪敢啊,我的确在很认真听着夫人的高见啊。”林海丰哈哈地笑了,一把楼住自己的夫人,“说的真不错,再接着说下去。”
“要我说啊,他们是都在拿侯谦芳的问题说事儿。其实,关键还是要是看夫泡自己如何做。”柳湘荷想了想,“东王待咱们不薄,夫泡要想留下侯谦芳很容易,只要咱们不把从薛之元那里获得的口供交出去,那就是死无对证。如果夫泡不考虑东王这一层,那不妨赶紧派人带上口供回天京,问题自然也就应刃而解。东王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倘若不是索要到了薛之元的头上,也许还有商量,事情的真相一出来,东王未必还能再护着侯谦芳。反正不管怎样,尽管他是内务部的人,夫泡在如何处置他的事情上,最好保持沉默。”
“可要是我自己主张坚决杀掉侯谦芳呢?”
柳湘荷看了看夫泡,微微闭上了眼睛,“夫泡杀的人实在太多了,老人们都说,那样会折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