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

她知道我喜化,便替我指了条路,说在贺州的新野城里,有一位教书先生,他是大越曾经的皇叔,也是大越最有学问的人之一。

表姨妈让我拿了她的信去拜他为师,让他把毕生所学教给我。我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只是后来见到那位叫做李徽的俊逸男人时,他脸上带着奇异的光彩,将那封信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小心地折起放在胸口,冲我朗朗笑道:“你想学什么?”

后来我便留在了那里,李徽让我叫他先生,我给先生在学堂做助教,顺便向他学知识。很快我就发现,先生身上有种诗酒fēng_liú的隐士风姿,虽然身在乡野,却也不失皇族之人的高贵做派,我有时会奇怪,问他为何甘愿过这样的生活,他却笑着道:“能清心寡欲,教书育人,已是几世难求的大幸。”

我在先生身边足足呆了一年,看他尽心地对待每个学子,经常收到学生家里送来的j鸭米面,便做上一桌好菜,邀请我去和他同吃,再饮一壶酒,多喝了几杯后,就会忍不住问我关于表姨妈的事。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的出,他和表姨妈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牵绊,可我什么也没问,那些往事只适合尘封,就这么埋进他们记忆里,偶尔嗅到翻起时的馨香。

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直到他出现了学堂外的那一日。

那天学生说院子里有人找我时,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太子。他未带随从,短短一年竟是清瘦了不少,还是用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我,叹了口气说:“我没有立太子妃,等你等的太久,只有自己来找你。”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或是干脆跑进他怀里,告诉他这一年我有多么思念他。这时,先生拍了拍我的肩,对我微笑道:“去吧,有些人一旦错过,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临行前,先生托我给表姨妈带去一些草药,说是这边一位药农在险峰采到的,十分珍贵难寻。他本来想要写信,可我亲眼见他将信写好又揉烂,只让我给表姨妈带了句话,说他虽然恨他,可还是想让那人多活几年,因为只有他能让她快乐。

这话绕得我有点晕,但不敢去想其中的深意,太子好像对先生颇为不喜,连话都不愿和他多说,只警告他离我远一点。

回到皇宫后,我便和太子成了亲,第二年生下了个男孩,后来又生了两个女孩。我们成婚的第二年,太上皇便禅让太子登基,然后和表姨妈继续游山玩水,直到我们的孩子八岁那年,太上皇突然病倒,然后便再也没有起来。

我还记得太上皇驾崩的那天,明珠公主也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宫,和驸马一起守在床边,太上皇将几个孩子都叫到身边,看我们时脸上还带着笑,然后握住表姨妈的手说:“那些年,我独自呆在深宫里时,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儿孙满堂的一天。岚儿,谢谢你。”

然后他让我们都离开,说要和表姨妈单独说话,我们不知道父皇最后说了些什么,只是半个时辰后,表姨妈虚弱地推门走出来,用几乎木然的语调说:“你们的父皇,他走了。”

我很担心表姨妈,她在那之后并没有哭天抢地,只是冷静地办着太上皇驾崩后的所有仪式,我日日陪着她,直到夫君有天晚上一脸恐惧对我说:“我觉得,母后可能撑不下去了。”

任谁都看得出,表姨妈在太上皇走后,几乎被抽干了所有的息怒和灵魂,经常会坐在坤和宫发呆,甚至有时还会走到鬼使神差地走到奉文殿里,直到看清御案旁做的是新皇,才会仿佛惊醒一般离开。

我知道,她是想起了曾经和太上皇一起在奉文殿批阅奏章的日子。

就在所有人都寸步不离地跟着表姨妈时,我却突然收到了先生的信。他说他到了京城郊外,可他早被禁止进入京城,想要我能和表姨妈说,明日亥时,能去和他见上一面。

表姨妈知道这件事后,久久没有说话,然后笑了笑说:“我不会见他。”

可到了约定的市井,表姨妈还是去了城门处,只是坚持站在里面,绝不愿再往外走。我让所有守卫离开,先生与她隔着道城墙相对,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站到天色渐暗,我终于听见先生在城墙外道:“我知道,你能熬过去,因为你答应过他。”

然后,表姨妈竟终于哭了出来,她扶着城墙,哭得声嘶力竭,先生站在墙外陪她哭,却始终未踏进一步。

表姨妈哭完后便离开,我记挂着先生,跑出城门去看,只看见他洒脱却显得寂寥的背影。

他们就此分别,终生再未相见。

那天以后,表姨妈终于又露了笑容,只是她不愿住在宫里,而是搬去了郊外的一间别苑。据说那间别苑是先皇曾经是三皇子时住过的,我去看表姨妈时,她便拉着我的手,笑着告诉说,这里他们曾在某处一起吃过饭,在某处一起看过书,在某处闹过脾气。又指着某棵树说:这里曾有过一只鹦鹉,就是它开启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表姨妈是大越最为传奇的皇后,因为她与康帝一世情深,在夫婿死后,花了足足三年时间完成了康帝曾提出的所有政见,当所有事都了结后,便在别苑里如坐化般薨逝。

她死后,那对神秘的血玉也不知所踪,人们都说那对玉佩有灵性,所以会随主人而去。

她走时只留下了一句话:他用了一世来陪我,现在,可以换我去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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