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不放过他,昂起头道:“父皇说了,身为大越国的皇子,必须有渊博之学、习“六艺”之技,这骑射可是万万不能缺的一堂课,三皇弟就算是身子弱上不得场,也可以坐在场边观摩,学些心得技法。”
李儋元明白他是存心想让自己难堪,所以也懒得再推拒,只是恭顺地点头道:“好,那便全听皇兄的。”
太子这才满意地带着随从离开,安岚连忙跑过去问:“你真的要去?”
李儋元冷冷一笑:“我不去,他也不会罢休。索性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他其实也并不信太子能当众拿他怎么样,无非是在比试射箭时借机羞辱上几句,而他只需要装出难堪的姿态就能过关。可安岚却不如他这般放心,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秦放刚对她说出那句似是而非的提醒,太子就突然让李儋元去上骑射课,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关联,太子又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呢?
这一堂骑射课,因为三皇子竟破天荒来上课变得尤其热闹,许多人都在猜测,三皇子会不会挽弓上场,一扫之前的弱质无能之名。
可惜他们去了骑射场,只看见李儋元搬了张椅子坐在场边,怀里依旧揣着手炉,一副悠哉模样,仿佛只是无辜从旁边路过,顺道来看上一眼,根本不打算下场。
他旁边站着始终心神不宁的安岚,她向来也不参与骑射课,可这次还是陪李儋元留了下来,目光一直锁着站在场中,换了身褐色戎装的太子。他这时正执起一把重弓,搭箭拉弦,箭羽破空带起疾风,然后稳稳地没入靶心之中。
安岚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李儋元正好坐在离箭靶不远的地方,若是太子故意偏上一分,只怕……
她松开满是热汗的手掌,又瞥了眼李儋元,发现他依旧是那副懒懒的模样歪靠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倒是挺舒坦的,根本不顾旁人在为他担心。这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场边,又生出了几分惊讶:豫王难道也是为此事而留下吗?
小小的骑射场上,气氛仿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太子持弓立在正中,豫王与李儋元一坐一站,面上皆是从容淡泊,可只有有心人能嗅出,空气里藏着的暗涌锋芒。
太子斜眼往两边一瞥,然后撇嘴笑了笑,又再挺直背脊用力拉弓,安岚的心突然猛跳起来,她一直死死盯着太子这边的动静,刚才便敏锐地发现,随从递给他的那支箭,好像不是从箭筒里拿出来的。
他为什么突然换了支箭!
还未想通这点,太子射出的那支箭竟脱了靶,直直朝李儋元这边飞来,安岚捂嘴惊呼起来,可李儋元却似乎忘了动作,只阖上眼,任凭箭羽带起的疾风,将鬓边碎发吹得拂过脸颊。
直到那支箭直直射进李儋元座椅旁的土里,他才缓缓睁开眼,然后做出副被吓傻了的表情,掏出帕子擦着额上冷汗,颤声道:“皇兄,你可吓死我了。”
太子一脸得逞的表情,鄙夷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抬起下巴道:“劳烦三皇弟将我的箭捡回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安岚心里反复涌上这种怪异感,可又探究不出是从何而来,这时,李儋元已经将手炉放在椅上,走过去弯腰去拔那支羽箭,因为没入土中较深,他不得不以双手用力才能拔出,所以人都觉得,太子不过想看三皇子这副狼狈的模样,才故意将箭射偏,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儋元将好不容易拔出的羽箭交给随从,长长吐出口气,走回座位正要抱起手炉,安岚在电光火石间终于想通一件事:小心户外起火……
那手炉会着火!
可就在这一瞬,李儋元已经弯腰拿起了手炉,然后就感觉手心突然一阵灼痛感,下意识松了手……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声,所有人都看见,那之前还好端端的手炉突然起了火苗,这天气本就干燥易燃,瞬间就将手炉变成个火球,可就在那火球即将落在李儋元衣袍上那一刻,安岚猛冲过来将他往外一推,那火苗撩到她手背上一瞬,便噗噗滚落到草地上,烧得干草发出焦糊味。
所有的变故只在顷刻之间,当那惊魂一刻终于过去,安岚不顾被火苗撩到的痛感,急忙朝李儋元问道:“三殿下,你没事吧?”
李儋元的手已经被烫得翻起皮肉,他却咬紧牙关忍住,流着冷汗反问道:“你的手受伤没?”
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发现李儋元虽然手掌被烧伤,但好歹只是外伤,若是刚才那火炉落到他衣袍上,只怕全身皮肤都得被烧掉一大块。而安岚只是手背被火苗撩到,总算没有大碍。
这时豫王分开人群走进来,看着李儋元的双手皱起眉道:“幸好今日国子监里留了御医在,我已经派人叫他过来,三殿下忍一忍吧。”
他转头又看见一脸担心的安岚,想了想道:“我那里备了些烧伤药,你伤势较轻,就跟我去上药吧。”
“啊?”安岚莫名地抬头看他,他说的是要亲自为她上药吗?
可豫王却用不容置喙的态度回望着他,李儋元偏过头,咬牙隐忍着手心传来的痛意,哑着声道:“这样也好,你随皇叔去上药吧。”
安岚一直等到御医将李儋元带走才放心下来,跟在豫王身后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再往靶场里寻找,可哪还看得见太子得身影。她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冷,已经明白了这到底是怎样的诡计,太子在那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