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窦名望凝重严肃的神情,窦英猜想已经不用他再费什么心机了。
恐怕一切都晚了,窦英陡然生出无力、无奈的感觉,想改变历史,特么地真难啊!
“英儿——”窦名望也没有多说什么,向窦英招了招手,眼中透出的情绪便让窦英懂了。
看见主将出来,三十多个亲兵默默跟随。都知道血战就在眼前,过多的言语倒是多余。
凝重而悲壮,窦英感受到了那种气氛。
这是明军最后的精锐,与敌人相比,兵力还处于劣势。如果埋伏被敌人识破,歼灭敌人的最好机会便已经丧失。
但连老于军伍的士兵都知道,现在要是阵前撤退,那是必败无疑,伤亡也必惨重。如果主动出击,依据磨盘山的地形,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胜算。
何况,窦名望的脾气禀性,又怎么会下达弃伏兵于不顾,仓惶后撤的命令?
打,肯定要打的!
看窦名望沉默坚定的步伐,喷火的怒目,紧握的战刀,众人便知道决死的战斗马上就要来了。
而且,这可能是大明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战,为了拦截清军,保护朝廷,保护皇帝,这一战势在必行。
对个人而言,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战,不大可能再有将来。
人生的最后一战啊!没有什么计谋战术,也没有退路,只有血肉相搏,拼命死战。
热血在沉默中升温,随着迈向沙场的坚定步伐而沸腾。不仅仅是窦名望,以及他的亲兵,还有窦英也受到了感染。
向前,向前,再向前。
周围的热血汉子似乎给了他力量和胆气,哪怕退后一步,也会让窦英感到无地自容。
身旁跟上了几个人,是陈忠,是寥武,是何大壮,是田小苗……是伴随他数年的手下,也是同他浴血奋战过的战友,更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他娘的,死就死吧!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窦英左臂套上陈忠递过来的小钢盾,右手拿过廖武捧来的雁翎刀,还真的觉得胆气贲张,精神为之一振。
倒不是手握钢刀就能壮人胆气,而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了融合的记忆,激起了沉睡的血勇。
窦英融合了本尊的意识,而本尊的意识又何尝不在影响他的思维和习惯。
血液在升温,胆气在充盈,窦英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要上战场,而是驾轻就熟,竟然有些嗜血的冲动。
窦名望判断出情况有变,但在走出帐篷前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现在,枪炮声愈发清晰,哨探连连报告情况,他终于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
“鸣炮出战!”窦名望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中蕴含着绝决愤怒,以及军人的热血风骨。
号炮在空中炸响,随之而起的是震动天地的喊杀之声。
埋伏的明军将士,或怒吼,或沉默,或衣染血污,或身带伤痕,从林莽草丛间猛然杀出,向着清军,发起决死的反击。
窦英杰感到相当恐惧,可又不断有狂热和兴奋涌上心头。很矛盾,也很诡异,大概是新旧两个灵魂融和的副作用。
心跳得剧烈,能感觉到撞击在胸膛的力量;刀在挥舞,却并没砍到什么敌人,但起初的僵硬、生疏慢慢消失,变得越来越熟练而自如。
窦英的灵魂似乎已经不在体内,而是随着每一个挥砍的动作逐渐移转到雁翎刀上,逐渐被本尊所控制。
号炮在远方再度响起,第二伏和第三伏的明军也愤然出战,增援袍泽,攻杀敌人。
“杀鞑子!杀,杀!”窦名望怒吼连声,挥刀奋击,势如疯虎,如砍瓜切菜般厮杀向前。
起初他的身旁只有几十亲兵,后来则不断有明军将士靠拢追随,逐渐形成了一个攻击最为猛烈的小集团。
当然,这也引起了清军的注意,越来越多的敌人围攻过来,厮杀更加惨酷激烈。
怒吼、惨叫、咒骂、哀嚎,武器的撞击声,入肉的噗卟声,濒死的喘息声……窦英杰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或者是血腥屠场,但恐惧却在渐渐化为愤怒。
田小苗倒了下去,一杆长枪刺穿了他显得瘦削的身体。可他在最后的时刻,却硬是向前迈了一步,挥刀砍杀了正抽枪的清兵。
何大壮浑身浴血,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一道深深的血痕从前额划过鼻梁,皮肉向外翻起,令人不忍去看。
“杀!”一个清军军官身手敏捷,突然从两个清兵的后面跳过来,狠狠地一刀砍向窦英。
窦英来不及反应,这一刀眼瞅便要砍到他的头上。
身体被大力撞开,是何大壮,从侧面顶开了窦英,却承受了这大力的一刀。
这一刀劈得突如其来,又是那么的大力,砍在了何大壮的左面的颈肩之间。
窦英能看到在鲜血喷溅中,何大壮的头猛地向左一歪,扭曲得令人心颤。
何大壮的怒吼戛然而止,但手上却挺刀一捅,狠狠地刺进了清军军官的腹部。
清军军官瞪着恐惧、难以置信的眼睛,连收刀的力气都消失无踪,颓然倒了下去。
何大壮倒在了清军军官的尸体旁,轻微地抽搐着,那是英雄在这世上最后的几秒钟。
一个清兵冲上来挥刀砍下,何大壮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头颅翻转了一下,映入窦英视线的是那触目惊心、翻着皮肉的刀伤,以及那一抹淡淡的憨笑。
“杀!”窦英觉得血直冲到头上,愤怒的力量猛然爆发,一个上步左劈刀,又快又狠,从清兵的左肩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