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琪不知道怎么走回家,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只知道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滑坐在地板上,直愣愣地看着黑乎乎的前方,树影摇曳落在窗口,仿佛安慰。
窗台下放了一个画架,那是十六岁时候尤教授给的礼物,希望她能将画画这个爱好保持下去。
她很珍惜地使用了好几年,而此刻,上面平铺了一张雪白的画纸,周臾微笑的面庞落在上面。他的眼中有光芒,温和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尤琪,不开心吗?”
“尤琪,想吃什么好吃的吗?”
“尤琪,不要哭。”
“尤琪,我喜欢你啊。”
“尤琪,你不要走好不好?”
“尤琪,每年的今天都都会和你在一起。”
尤琪,尤琪,魔咒一般的声音此起彼伏,化着刀尖,将她割得体无完肤。
骗子,周臾是个大骗子。明明距离承诺还不够一个月,居然翻脸翻得如此彻底。
她抹一把脸,涕泪横流。
王教授在外面拍门,大声问怎么了。
她用力深吸,压下哭腔,没开门,小声道,“妈,我要睡了。”
“这么早就睡?起码要洗个澡啊?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天天早出晚归,一顿饭也不在家里吃。你爸说小周也是忙得没法了,想说几句话也没时间。我说,你们一个个的——”
尤琪将头埋在胳膊里,一点也不想听见周臾两个字。
“还有啊,炖汤的事情你怎么没放心上?你要是不会做,或者忙不过来,干脆叫他来家里吃啊。手头项目要是太多的话,我就去找老谭说说。研究所里那么多年轻人,也别紧着他一个人压迫,对不对?还有啊,过年的事情,他有没有说请他爸妈来海城呢?我考虑着,你明年就要出国了,怎么也要在出国前把事情定下来。”
“妈跟你说话呀,你好歹吱一声。”
尤琪用力捂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泄露出去。二十二年来,头次不觉得王教授的啰嗦烦人,反而是抱歉。
“行吧行吧,你要累我就不啰嗦了。总之,你心里要有数,别耽误了,知道吧?”
内疚和委屈彻底击中了她,她扑到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将哭声包裹起来。
尤琪的梦是连续剧,情节和人物延续。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的笼子被抬到了海边,那个抓住她的人站在笼子边上。铁笼被打开,海浪扑腾着翻涌上来,湿润而清新。
男人说,你自由了,走吧。
她说,我已经被你驯养,回到海里只会死亡。
他转头,怜爱地拉起她曾经美丽的鱼鳍,可是我不爱你了。
尔后,他的脸化成一个深渊漩涡,将她连带铁笼和海水一并吞噬。
尤琪被吓醒了,满头大汗,背心冰凉。窗外已经开始有黎明的光芒,以及晨练者的脚步声。她翻身起床,推开窗户,让凉风进来。
干涩肿胀的眼睛被风一吹,刺痛。她摸摸眼皮,默默换衣服洗漱,最后用乐扣盒子装了一包冰袋,去办公室敷眼睛。
以至于郑启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惊呆了,“尤琪,你瞎啦?”
他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周围全部人,包括刚推开办公室门的吴硕。吴硕回头,皱眉看着她,把她拎进去了。
“怎么了?”他嫌弃着问。
尤琪面无表情,只吐出三个字,“分手了。”
吴硕顿了一下,上下打量她,半晌道,“还行,不算很惨。”
“我第一次被甩。”
“人嘛,都会有第一次的,以后就会习惯了。”
她十分呕血,“一次就够了,好吗?”
“那你得学会一个技巧。”
“什么?”
“当你发现对方有分手苗头的时候,提前说出分手吧三个字。”
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尤琪点头,“谢了,老大,很实用的技巧。”
“不谢。专心上班,好好学习,外面的世界很大,并不缺优秀的男人。”
她勉强笑了一下,出去做事。
然而,尤琪并不打算这么放弃。
午休的时候,她给于一凡打了个电话。
“于师兄——”她问,“吃了吗?”
“吃了。”于一凡情绪饱满,“你呢?好久没见了?如何?”
“你不知道吗?”
“什么?”
“周臾跟我分手了。”她现在已经能十分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了,虽然还是有点扎心。
电话里长久的无语,电流声咔咔乱响。
“我说,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准备进行默契测试?等等,我想一下哈,你们那公司干的那一行,最爱搞什么人性研究。”于一凡干笑着问,这应该是情商的体现。
“没有,就是昨天晚上,他通知我的。”尤琪譬如旁观者一般,用描述性的语气道,“我哭了一晚上,早晨起来肿得看不见了。提前来公司,冰敷了一上午,现在还有点肿。要我拍个照片给你看吗?”
“不用不用!”于一凡连连拒绝,“我信你。可是为什么?”
明明才刚庆祝了生日,那个复杂得爆炸的光魔幻境礼物,不是一般般的感情能做得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面上的原因是我不讲道理,过份插手方晓玥和刘子昂的感情,以及我责怪他没保存收到的第四封信。”
于一凡无语,“这都是什么?”
“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很没道理?”
何止没道理?简直没天理好吗?作为理工学校泛滥的理工男生,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