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握着杯子轻轻晃动,看杯子里的清水打碎摇荡,像破碎的镜面一样,破镜难圆,他想到司荼,想到这不知岁月的纠缠,突然一阵茫然。
“我只是想她好而已。”
“用你的道德去绑架她的利益,太不公平了。”
秦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重重地砸在薛沉的心上,他突然惶惶,他错了么?如果他这么多年做的都是错的,那算什么?
秦良知道他心乱了,他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温声说:“因爱故生怖,你怎么还理不清?荼荼是顽皮,可这么多年来,她又惹过什么祸端?”
“她惹的乱子还不够多么?”
“你就没想过她能摆平么?”
薛沉手指挠了下眼尾,他把水晶杯子放回去,对着跟秦良说:“碎了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恢复原状,包括天年木,即便她把时间恢复了,可有多少人的人生会受到影响?从前的记忆会就此失去?又有多少人就此化为天地间一粒微尘?”
“他们只是人而已。”
老秦不以为然,即便温柔如他,也觉着人不过蝼蚁一般,不值得他们如此珍视,他觉着薛沉太过矫情了。
“众生皆平等。”
“……”
秦良掏出手机来,几下点开一个通讯子录,上面备注:西天佛院。
他说:“我跟西天的那帮老僧比较熟,你要是想出家,我随时可以帮你联系。”
薛沉‘哦’了一声,竟然真的伸手要通讯录,秦良照他肩上就是一巴掌,笑骂说:“闹没完了还,赶紧想想怎么把荼荼捉回来吧。”
薛沉刚刚好一些的心情又被他的嘴刀砍的七零八落,他按着眉心,感觉心脏那里越来越疼了。
他说:“当年明阳死的时候,她为了取痴魂花大闹天界,结果被我们拦回来,现在吕素他们四个闭关,你我又带伤,她一定会再去为明阳重取痴魂花,打个电话给天帝吧,让他帮忙擒人。”
秦良打天地转专线,那头是管家接了,照例是天帝在视察民生民态,暂时不在,从上次司荼把天宫砸了,天帝就改走神秘路线,十次有十次是不在的。
秦良不在意他到底在不在,他跟天管交待了一句,他说:“司荼可能会到天宫去,我跟你上司提个醒。”
那边几乎时同时,天帝极力压制的咆哮声传来,“我刚回来,怎么回事?谁回来了?”
秦良礼貌地没有揭穿他虚伪的谎言,因为他是个有涵养的神,他很有礼貌地说是,那天天帝的涵养像被雷劈了,碎的七零八落的。
他咬牙低叫,“秦良!你们地府全他妈是废物么!?”
“注意你的涵养——”
“养你大爷!!当初谁他妈整老子把老子顶到天帝位子上的?老子不就调戏你几句你至于么?”
秦良把手机移开耳朵,回回打电话都能听到天帝大人的抱怨,他耳朵真的很烦躁,天帝大人估计偷摸去了趟四川,在那头咒句了句‘狗日的’。
秦良听了五分钟稀奇古怪的咒骂,不得不打断他,温文而又有礼,没办法,他就是这么有涵养的一神。
“我已经提前通知你了,你自己小心吧。”
天帝在那头骂街,愤怒咆哮,“我怎么小心!?我能把天宫搬了么?”
“你可以试试,反正你天界的人多,把你的一众情人都叫上,估计连天界的瓦片都能搬没了。”
“嘴是越来越毒了。”
天帝在那头让管家收拾东西,他打算到别处避避风头,秦良本来想挂电话的,不得不继续跟他纠缠下去。
他无奈地说:“你是天帝,你竟然要逃?”
天帝指挥着管家把自己的内裤分类整理好,他不耐烦地说:“不然呢?留着让那魔女削?我不管,你地府惹出的祸你们得负责善后,我到你那儿住个几千年,问你讨当初欠我的精神损失费,不接你电话就当我是死的,你够狠的!”
秦良直接挂了电话,一阵忧伤涌上心头,这位天帝年龄小他不知道多少天轮,偏偏喜欢小牛吃老草,没当天帝时就骚挠他,天上地下无处不在,他好容易把他给支去当天帝了,他竟然要窜回地府来,不妙啊。
薛沉大约猜到了,他想着天帝除了嘴贱弱智加无耻以外,也没什么缺点了,其实还算是个根儿正的青年。
“这样吧,我陪你去天界找司荼,反正最近一重殿也没什么事儿。”
秦良难得的热情,薛沉知道他是为躲天帝,不过秦良这一躲正合他意,这位天帝极其难缠,比起司荼来,一个八戒一个猪,谁也不比谁心灵美,带着秦良保险些,必要时候还有美色弹药可用。
两人正说着话,薛沉耳朵动了下,有人来了,他刚跟秦良说了,他那神乌木的大门被揣开了,陆地气冲冲冲进来。
秦良一瞅陆地扭曲的堪比抽象画的脸,立刻就懂了,司荼记仇,估计已经把仇人削了一遍,而且削的很利落。
陆地双拳紧握,那张脸好似关公一样,他站在薛沉床前,愤怒的一捶床头柜,柜子上的水晶杯子滚落在地,因为铺着地毯,连个响都没听,陆地的怒火散出去又生生扭头冲了回来。
他抿紧嘴,突然把杯子捡起来,他握着杯子咣咣咣当团面一样在柜子上又砸又拍,当面一样泄火。
秦良捏着眉心,他想静一静,陆地把杯子砸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