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叫了声明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阳没有了，不是魂飞魄散，魂飞魄散她还能从大千世界中一点一点汲取他的魂魄，一百年，一千年，哪怕一万年，她都等的起，可是没有了，连散魂都没留下。
天诛小阵……
司荼抿紧嘴，突然就恨起来，从未有过的恨，当年薛沉要把她关在十一界，她也只是怨不曾恨过。
他杀了明阳。
三次！
第十殿，天空飘着雨，山色染了朦朦雨意，如画水染，山风卷着忘花，肆意欺凌，桃粉满地，更添了几分萧瑟。
薛沉倚着柱子发呆，他伤的很重，秦良严禁他出远门，连吕素他们都来了，他们合力封印了这里，他被困着，突然也有了寂寞的感觉。
他想，荼荼会恨他吧，他等于杀了明阳三次，这次更是彻底，天诛小阵下神魔不存，更何况明阳一个凡人，那是诛魂的阵，从此天地间再没有一个柏明阳了。
他已经不悲痛了，大约是绝望了，早在当初第一眼见面，她朝他招手的时候，他就不该过去，他教会了她情爱，却又要逼着她去忘却，难怪她要怨……
秦良走过来，风瑟瑟，雨萧萧，这十重殿竟也有了寒意，他拿了件外套过去，薛沉没有接，他问：“找到她了么？”
秦良沉默不语，人，自然是没找到的。
薛沉笑了下，他轻声说：“那就不找了吧。”
秦良不懂他什么意思，薛沉看院子里的忘茶，开的依然很美，这院子在司荼来后，被翻新了很多次，只有满院的忘茶千万年不曾变过，她说，有些东西是不能变的。
秦良知道他对柏明阳的死愧疚，他迟疑了下问：“柏明阳真的找不回来了么？司荼是掌管时空的，怎么会救不回来？”
薛沉敛下眼睛，像在走神，好一会儿才回答他：“诛天小阵下的魂魄，会从天年木上消失断了所有时间线，彻彻底底消失不见，根本无从救起。”
秦良只是为他难过，薛沉身为一个十殿冥王，他对的起的这地府，但身为一个男人，他确实伤了司荼的心。
他们是岁月的宠儿，寿数无止境，所以秦良对柏明阳的死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不过是漫长岁月长河中的颗尘沙，千年不忘，万年呢？实在不足挂心。
“你也别多想了，你我各司其职，这是天命，司荼也是，她必须要回来，以后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安心养伤，吕素他们已经出关，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薛沉摇头，他深深叹了口气，仰头看天，雨色朦胧，似乎这天地都被悲伤淹没，他轻声说：“我惹下的祸，我自己处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秦良叹了声气，没再劝他，有时候一个人静静想想也是好的，他叮嘱了几句就走了，薛沉看了会儿雨要回屋，远处一抹水绿色移过来。
是飞羽，天帝的姐姐，这位姑娘长相艳丽，性格泼辣，曾经当众向薛沉求爱未果，依然坚持不懈，这次更是趁着机会跟着天帝到了地府，直接就住在第十殿。
人家来探望，薛沉也不好直接甩脸子，他几天前隐晦地推拒了，姑娘的心跟脸皮一样厚，只当没听到。
飞羽今天穿了身水绿色长裙，长发编起来，耳侧别了朵忘茶花，这身打扮给把她的张狂压下几分，添了些温婉，格外出彩。
飞羽拎着不锈钢大食盒，脸上笑出花来，她说：“今天天气不好，担心你的伤，所以过来看看你，我做了些点心，你尝尝。”
飞羽不用他招呼自来熟地进了屋，她把点心一样样摆出来，点心看着精致可口，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可惜薛沉没胃口。
“我今天很累。”
薛沉敛下眼，隐晦地逐客。
飞羽动作顿了下，她很快恢复了平静，把筷子摆好然后转身，她笑眯眯地说：“先吃吃看，好歹是我费心做的，我一会儿就走。”
薛沉坐下来，却坐到了飞羽对面，飞羽只是笑眯眯地看他，她是个豪爽的性子，喜欢薛沉也没耽误寻找春天，男友早不知道换了波，平常她看到薛沉总是要摸上来吃点豆腐，今天竟然很安静，坐的也很淑女。
薛沉是真的没胃口，他坐着不动，飞羽端着一叠忘茶水晶糕亲自递过去，她知道他喜欢吃。
薛沉果然被吸引住，恍惚着想到从前——
司荼就喜欢吃这个，这糕点糯而不腻，她说她就喜欢那种糯糯沙沙的感觉，她喜欢却不喜欢做，总□□他来做，可惜他一个从前十指不沾阳春只知道抚笛弄琴的阎王，生生被她折腾出一手好厨艺。
薛沉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口中，味道当然不会是那个味道，飞羽的厨艺跟他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千年岁月，司荼不在，他也曾做来自己吃，算是怀念，明明一样的味道，他吃着却总觉得少些什么。
“好吃么？”
飞羽笑着问，薛沉笑了笑说好吃，却只吃了一块就放下了，飞羽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她往后仰着靠在竹椅上，手交叠着按在膝头，淑女的坐姿。
薛沉没太在意，打雷了，雨越下越大，他说：“天气不好，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飞羽摇摇头，她偏着头笑的娇俏，她的眼神很少女，带着点儿不谙世事儿的纯真，她拉长音问他：“你知道春神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