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醉熏熏的辛墨浓也瞬间恢复了清醒。大冷风下,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这个时候说话,灌进一肚子冷风,晚上就得烧起来。
一到家,柳满红就从厨房里端出两大碗红糖姜茶,“趁热赶紧喝,吃了饭赶路肚子会凉。”
“没事,捂的可严实了。”叶悠悠解下红围巾,端着碗慢慢喝,被风吹的冷硬的身体果然从里到外,开始发热。
“谢谢柳姨。”辛墨浓喝了姜茶回屋。
叶悠悠坐到炭盆边上烤火,炭盆里扔着几只红薯,已经传来了特殊的甜香味,勾得人馋虫都要跑出来了。
正坐着说话,有人来串门了。
柳满红把人让了进来,“陆嫂子,你可是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把桌上的糖盒子往她面前一推,里头,都是为过年准备的吃食。
陆嫂子毫不客气的抓了一把糖,剥了一颗放到嘴里,一边大嚼大边说话,“当然是有好事,才来找你。”
“能有啥好事啊。”柳满红的脸色已经渐渐冷了下去,这些日子,村子里不少人给她做过媒。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往她面前带,柳满红一概拒了,人家还要背后说她闲话,说什么一个二婚头,还有什么可挑的,有人肯要就不错了。气得她偷偷躲在屋里哭了几场,还是王桂花在外头放了话,他们娘俩守着过日子,不打算再嫁,这才慢慢消停了。
看这个模样,这个表情,柳满红就知道,又是来提亲的。
果然,陆嫂子神神秘秘的一笑,“你家悠悠过了年该有十六了吧,大姑娘了呀。”
这个时候的法定婚龄是十八岁,但农村人十六七就摆酒结婚也不少见,差那么一两岁,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年纪再去领个结婚证就是了。有人甚至多少年都不去领,但这种事实婚姻,国家的法律也是承认的。
柳满红先是松了口气,好在不是给自己介绍人,又吊起一口气,赶紧推道:“我家悠悠还小,还在读书呢。暂时不考虑这些事,多谢嫂子了。”
“还读呢,都多大人了,真是浪费钱。”陆嫂子嘴一撇,很是不以为意。
这话可就让柳满红不高兴了,又没浪费别人家的钱,她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但是大过年的,她又不想得罪人。
只好道:“我家悠悠愿意读书,就让她读吧。”
“人家那头特别诚心,小伙子长的也精神,不如趁着你闺女在家,瞅瞅?没准就对上眼了,到时候不用你说话,她自己就想嫁了呢。”
真是越说越不像样了,王桂花打开帘子从堂屋的东边屋里走出来,“哟,陆家媳妇啊,不知道你说的这么好,到底是哪一家的好孩子。”
“人来了你们不就知道了。”陆嫂子一听有戏,顿时喜道。
“人名都不敢报,还敢往我家带?真这么好,咋不介绍你娘家侄女啊,十八了吧,相了三四回都没相中吧。咋了,你侄女相不中的,我家悠悠就能相中了?上哪儿来的那么大脸呢。”
王桂花笑眯眯的,说的话却叫陆嫂子脸都青了,嘴皮子哆嗦着,“王婶子,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嗯,我埋汰人,就你不埋汰人。明知道我们跟石家不对付,明知道石雨花嫁了叶贵,你把石雨花前头生的儿子介绍给我们家,你说你这不是埋汰人,那你是啥?咋地,我家没有男人,蹬鼻子上脸来找不痛快了是吧。”
王桂花看着她,一句紧似一句。陆嫂子腾地站起来,“石雨花的儿子咋了,他是王家人,留在王家撑门户,王家就他一个独孙,宝贝的跟什么一样。你外孙女嫁过去,什么都是她的,都没人跟她争。”
“争什么,他们王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让人争,争着干活呢?你侄女咋不去干活,什么都是你侄女的,多好。”王桂花还能跟她辩驳,柳满红则是直接气炸了肺。
“行了,姓陆的,赶紧走。”柳满红直接去拽陆嫂子,把她推了出去,关上大门。
叶悠悠这才溜溜哒哒从姥姥屋里出来,她刚才进屋试了一下姥姥给她织的新毛衣,就听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王桂花正在数落柳满红,“你平常咋咋乎乎的,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偏最重要的事,听不着。你不知道陆家跟王家沾着亲啊,你不知道她跟石雨花关系好啊。她能为了悠悠好,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不是把她赶走了吗?”柳满红在自己妈面前,永远是被压迫的一方。
“你这个脾气,要么什么都不知道,对谁都好,一翻脸就直接上手,早知道真该让你去读点书。”王桂花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爹不是说我没脑子,呆在农村最好,满江脑子灵活,让他去读书。”他爹的话还有,满江读了书,有出息,还能给满红撑腰,让她在婆家过的舒坦点。她这个性子,去了城里,迟早会惹事。
“你爹那是怕了,你别怪他,他最疼的,其实就是你。”王桂花想起亡夫,顿时眼泪直流。
柳满红赶紧上前扶住她坐下,捣头如蒜,“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怪过爹。”
从小到大,爹都最疼她,她没有一刻怀疑过父母对她的感情。爹说是为她好,她就不会怀疑。
“情势是会变的,可惜你爹走的早,他算不到,算不到啊。”谁能算得到他进城办事,也能遇着意外。如果他在,家里有个主心骨,姓陆的哪里敢进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