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毛驴变成炸毛驴大不了再顺一遍,变成死毛驴就真没辙了。
想到这她也笑不出来,反倒是眼前浮现起盗贼们被王军砍倒的景象。她已经不敢去想有多少熟面孔是今后都看不到、而其他活着的人马上也再也看不到的可能性了。
为了去和巴尔巴德王交涉,拉米尔已经着人替她换上了王女的服饰。她低下头,出神地看住小臂上纯金的臂环。摩蓝盛产宝石与贵金属,相应地铸造工艺亦巧夺天工,澄黄金属上镶嵌着两颗色泽如血的红宝石,金红相间、耀目而动人,稍一动作红宝碎光便粼粼而动,仿若一对剔透荧红的眼。
这样的色彩搭配太微妙,小豆一时间又被勾起回忆,想起不少某位暴君的手段来。她回过神,慢慢道:“港口被封锁,周围的住民和水手已经越聚越多,很快消息就会在人群间传出去。……这周边住着的都是穷苦人,大多都受过我们的救济。”
见车厢里的人都看向她,她微微吁了口气。
“从前这些人或许还会想办法找些散工勉强糊口,自从有了我们之后生活也变得好上很多,很多人干脆不去工作,靠义贼团的周济度日,不要的孩子也都丢到了我们这里来养。过惯了能吃饱肚子的生活,就算再想独善其身,一旦义贼被消灭干净,让他们一朝回到食不果腹的日子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
“……劝说他们去为我们求情吧。再告诉他们‘王军处刑所有盗贼之后,打算将那些受过义贼恩惠的百姓以窝藏逆贼的罪名一并法办,如果去抗议的话,王或许会收回成命’,这样肯来的人就会更多。”
赛娜普愕然道:“什……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豆看了她一眼,最终模棱两可地答道:“场面变得混乱之后,就算真的要突围救人成算也大些。”
……
摩蓝王使的车队行至港口外围后,小豆一行乘坐的头车继续前行,后头数辆马车则拐入一道偏僻角落,车上载着的盗贼纷纷跳下车分散开来扎进小巷,一部分朝港口外聚集的人群匆匆走去,一部分则跑向港口外围的贫民窟,准备去动员平民。车队分开之后,小豆所乘的车子加快了速度,不久后驶入王都内环到达了巴尔巴德王宫。
小豆对巴尔巴德现任王阿布玛多有些印象。当年卡西姆火烧王宫,她溜去望风时就曾听侍卫谈论过当时还是王太子的这一位——其貌不扬、昏聩无能、不管人民死活,几乎所有昏君的特质他都具备了。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作为王三子的阿里巴巴因为愧疚而逃离了巴尔巴德王宫,大概王位落于谁手还很难说得准。
一行人穿过富贵堂皇的外殿到达里侧时,远远地就透过半掩的宫门内看到里面的情形——港口一片凄风苦雨,而这位矮个子王居然正和几个王公宴饮。
扮作士兵的卡西姆蓦地握紧了搁在弯刀刀柄上的手,发出喀哒轻响。拉米尔立刻不着痕迹地挡在他身前,投以一个带了阻止意味的眼神,他身后的摩蓝士兵亦改变队形,悄无声息地将卡西姆隔开了一段距离。
拉米尔落后两步和卡西姆并肩而行,目不斜视地沉声道:“如果你在这里做出任何危害巴尔巴德王的行动,摩蓝的立场就会变得非常艰难,甚至会让殿下遭受危险。如果你要在这里做些什么,我一定会阻止你。你昨晚已经看到过了,这些人都携有魔法武器,你的雾刀对他们不起作用。……但是作为同伴,如果这次谈判失败,我愿意以个人的身份协助你战斗到最后一刻。”
卡西姆神色未动,扶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滑动一下,随即自然地松开。
走在最前面的小豆自然是看不到这一幕的,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巴尔巴德王军在奢华长桌前肃立合围,围坐两旁大多体态臃肿的王公贵族们目光各异地打量过来。
和阿布玛多各自坐在了长桌两端,她蓦地生出些不合时宜的微妙熟悉感——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坐上首、在乌鲁克长老院中迎接着那些各自心怀鬼胎的注目礼一样。只不过面前坐着的不再是那位横征暴虐的祖宗,而是个矮小昏聩的胖国王。
阿布玛多见她坐下,这才撑着肥厚的下巴嘟嘟囔囔地发话:“欢迎你,也述王女。使者送信太迟,招待不周。听说您有事要同朕商议?”说话间已百无聊赖地摇起了手边盛酒的金杯。
小豆并不急于回答,而是一言不发地沉默,直到阿布玛多玩腻了金杯、有些疑惑和不耐地看向她时,才不疾不徐道:“我希望您能收回处刑在港口作乱的盗贼团的命令。”
阿布玛多愣了一下,一下子垮了脸,“您说什么?这是本国的内政。再说那群盗贼的事和殿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受过这些盗贼的帮助,所以不能坐视他们被处刑。”
在场包括阿布玛多在内的王室大略都听过些摩蓝王室的秘闻,也知道摩蓝使船突然来访是为了接这名流落在外的王女回去,是以并不意外,席间人窃窃私语中一名贵族皮笑肉不笑道:“王女殿下还是不要和下等人走得太近了。”
“殿下想要干涉他国的内政,未免也太为难人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才能让您在别国的王面前为别国国内作乱的逆贼说话?”
“王真是好脾气。若有人要抢也述王女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