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自然而不敢为。
内心安定就能把持局面,它尚未出现的征兆容易谋划;脆弱时容易破碎,破碎后变成细小的东西容易消散。所以在征兆没有发生前要早作准备,在祸乱没有产生之前要治理好。
参天大树,是由小苗一点点长成的,九层的高楼,是由一筐筐土筑起的;千里行程,开始于脚下。
如果不按照规律勉强地去做事,就会失败;如果执着地占有,就会失去。
所以圣人不妄为,因而不会失败;不执着占有,就没有损失。
人们做事,常常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失败。掌握了道的人做事在即将成功时仍会像开始时那样慎重,因而也就不会失败。
因此圣人想得到的东西是一般人不感兴趣的东西,他们不看重一般人所贪求的珍奇货物;
圣人学习的东西是一般人不愿接受的,并以此来纠正众人的过错。
圣人按照万物的自然属性去帮助它们成长和发展,而不是去随意干涉。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古时善于行道的人,不是教人民聪明些——机智巧诈,侥幸炫耀,而是用“道”使百姓变得浑厚淳朴,真诚自然。百姓之所以难治,是因为他们学的智巧太多。
所以如果以机智计谋来治国,是国家的贼、灾害,不用“智”治国,是国家的福气。
这两种治国的法则也就是模式。认识社会混乱与和谐的法则。经常用这一模式治理,这就叫玄妙之德。
这种玄德,很深奥,很长远,与世人认知是相反的,长久以往可以达到天下大顺。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大江大海能汇聚容纳百川流水,是因为它所处百川的下游,所以才能使百川汇集。
因此圣人想要在上面统治人民,必须对人民言语谦下恭谨。想要在前面领导人民,必须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后面。
所以圣人居民之上而人民并不感到重量压迫,处民之先而人民并不感到害怕。
因此天下人都乐于拥戴他而不感到厌倦反对。
因为圣人不与人相争,所以天下也就没有人能够与他相争。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天下都说道的范畴太广大了,哲理太玄妙了,境界太虚无了,似乎没有相像的。
正因为广大玄妙,所以才似乎没有相像的。
如果相像了,时间长了,就会分解细分成专有的学问去研究了。
我有三个法宝,一直持有它:
第一是仁慈博爱,第二件是节俭爱惜,第三件就是不与众生争。
慈爱,才能勇敢,节俭,才能宽绰,不敢处处争先,反而能够居为万物众生之长。
而世俗之人却舍弃仁慈追求匹夫之勇。舍弃节俭爱惜去妄求广泛的回报。不愿居后而处处与人争先出风头,这就是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那仁慈博爱,战必胜,退可守,守必固。天道想要援救谁,就赐给谁“慈”来护卫他。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之极。
善于统帅军队的人,不会依赖武力;
善于作战的人,内心平静不会怒形于色;
善于克敌的人,不和敌人发生正面冲突;
善于用人的人,为人谦下,礼贤下士。
这就是与人不争的品德,
这就是借助别人的力量,
这就叫做符合天的最高法则。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用兵的的说:我不敢主动进攻而要防守,不敢前进一步,而宁可后退一尺。这就叫做:
虽然有阵势,却像没有阵势可摆一样;
虽然要奋臂,却像没有臂膀可举一样;
虽然面临敌人,却像没有敌人可打一样;
虽然有兵器,却像没有兵器可以执握一样。
祸患再没有比轻敌更大的了,轻敌几乎丧失了我的“三宝”。
所以,两军实力相当的时候,爱好和平正义的军队必胜。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我的话很容易理解,很容易施行。但是天下竟没有谁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