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铜板一份豆,包酒包肉无须愁”,店小二推着小车,在楼下酒肆的十几张桌子间行走如风。“好嘞,收您五个钢板,豆子拿好”的声音不时传来。
靠窗外的一张桌子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位姑娘。她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一身湖绿轻纱衣裙,面前放了四五个菜。如今是太平盛世,民风开化,所以这样一个女子单身在外,却也没有引起很大的关注。她好奇地盯着那走来走去的店小二,面前的饭菜却是一动未动。过了一会,店小二转了过来,“姑娘,来份豆子吗?”
这位姑娘拿起一碟豆子细细观看,好半响忽然问到,“那个酒和肉在哪里啊”。她一双明目落落大方地看着店小二,完全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店小二挠了挠头,“我说这位神仙姑娘,这包酒包肉,不就是一种比喻吗,您还当真了啊。”姑娘皱了皱眉,好像懂又好像没懂的样子。店小二只当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小姐跑出来玩耍,又说道,“不过这位姑娘,我们临川客栈的卤豆子,可是用我们店的独家配方熬上一天做成的,我打包票姑娘你一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子。怎么样,来上一份不?”
淇心买了一碟豆子,慢慢地吃着,不时又望望外面的江水。这个客栈建立在汾河上游,是往怀阳城的必经之路。怀阳城是冉国南部的繁华之地,西接西域,南通大理。很多中原商人都会到此地做些贸易,与其余两国互通有无。
“淇心,你要记住:知人,而后知天地。”,姑娘想着刚才那位店小二的笑脸,心里想起了临别前夜师父所说的话。而一想到此处,就不由得离愁别绪万般涌上心头。自五岁那年跟着师父到了庐隐,这还是第一次离开。从谷中出来,所骑小青驴脚步极快,不到三日时分便到了这家闻名已久的“临川客栈”。以前师兄师姐们外出归来到此,都会先用纸鸽传讯回去。当年淇心年纪还小,每每见到纸鸽上“临川”两字,便高兴得手舞足蹈。
现在终于也轮到自己可以出来游历,心情里既有激动,也有惆怅。十年修炼,红尘二字对于她来说已经像是书馆里的一本书,亦或是物宝阁中的一个箱子,想要打开却不知里面为何物。更何况,自己身上肩负着很重要的任务。
立春时节,正是荠菜鲜嫩之际。客栈所做的荠菜包子,皮薄味鲜,入嘴难忘。淇心正品尝着这美味的包子。忽然客栈窗下,响起来一阵清脆的歌声:云里穿兮梦里摇,安见水兮在一方。我本京城十八少,不急不悠过云桥。得相见兮即为缘,饭菜赠兮得余香。歌声清脆动听,能听得出是个少年的声音。
听到着歌声,正在靠窗吃饭的几桌客人都纷纷笑了起来。“又是昨天那乞丐小子吧。”“这小子讨个饭,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看他那傻里傻气的样子,谁愿意理他。”
淇心从窗子向下望,却并不见人影。寻声望去,只见远处江雾之中,似有一叶扁舟向此处而来。临川客栈所在之处为山水相聚之地,雾气向来极重,而立春时节气候温湿,更易催发雾气。
淇心好奇心起,她不愿一直盯着外面看,但眼角间一直留意着窗外。等到小舟慢慢靠近,终于看到上面站着的,原来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很是机灵。身上衣裳却极为破旧,上衣青中泛白,已经分辨不出来原本的颜色,还错落有致地打了五六个补丁。而那双宽大的裤子就更不用说了,有些地方已变成了布条。
这位小栈后门,将小舟系好后打了个响哨,走上楼来。
这位少年环视了一圈,有意无意地便往淇心这边走来,“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能与你同桌否?”。
片刻之间,淇心眼看这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哥,风卷残云般把自己只吃了一个的那屉包子和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边吃还不忘问淇心,“这位小姐,你真的是不吃了吗?”
待这位少年终于吃得碟碗空空,淇心令店小二收拾了碗筷,注视着对面那摸着肚子自我陶醉的少年,“哎,你吃了我的饭,也算是我门下食客了,至少把名字和来历告诉我一下吧”。少年望着她,嘻嘻一笑,“姑娘见笑了,你一定是第一次来临川吧,不才就是人称临川一宝天下为食,法号拾得便是。
“拾得,这名字很有趣,是拾到你的人取的么。”那少年大笑,“姑娘冰雪聪明,不才的法号一听便知,这正是不才的师父在江边拾到不才时所取的名字。”“哦,原来你也有师父。”拾得眼睛溜溜地一转,“这位小姐想必是很少出门吧,有个师父还是啥稀罕事不成?你去那集市里看看,那耍大枪的,看面相的,捏糖人的,那个没有几个徒弟。“屋顶咔的一声,淇心抬头看去,又没有动静了。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恩。。那个”淇心本来想说乞讨,但又觉得不太好,没有说下去。”
拾得哈哈大笑,“这要是只有有师父就饿不死的话,那全天下的人都拜师去了。”
淇心吐吐舌头,没再说啥。忽然她想起一事,“你刚才说的那些耍枪什么的,在哪里能看着?你天下为食,一定去过不少好玩的地方吧。”
那拾得一听,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姑娘你这可问对人了-
渭水河边垂新柳,草鞋翩翩来度舟。
旧时堂燕飞来去,春色无沿在北楼。”
淇心听得这四句没头没脑的诗,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