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冉历227年冬,夜。
距离冉国都城长郅两千多公里的燕凉,初冬的风已经凌厉尽显,带着初生牛犊的蛮劲处处横冲直撞。这时高时低的风啸之声实是这北地最寻常的声乐,吹灭了一盏盏屋前马灯,再把人一个个送入梦乡。
然而此时的士师府中,却有一人仍然醒着未眠。
只见这名中年男子在窗前踱来踱去,在焦急得等待些什么。终于,子夜的第一声更声响起。只见他片刻也不耽误,迅速地将桌上那件半旧的黑色披风穿在身上,把头蒙住只露了眼睛,再将一盏小夜灯藏在袖中,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燕凉的都城并不大,他轻车熟路地走到西南城门。两个守门的守卫在跺着脚聊天,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说道“替士师办点事去。”那声音沙哑而苍老,守卫嘀咕了一句,“士师也真是,这么晚派你一个老头去办事。”那苍老的声音回答到,“没办法,宝刀不老啊。”
燕梁的守卫都知道士师拓达错手下有一个秘密侍卫团,时常会派出城去办事,所以这些守卫都已习惯了。有一些常被派出去的,一说话守卫就能认出来。但今晚这个老头却是第一次见到,想来大概是因为年岁较大,少被派出去的缘故吧。
再说那黑衣老头出了城,径直往河边而去。河边种着一排柳树,老头数着柳树的数目,到第37棵处停了下来,果不其然那里系着一条小船。他解下船绳,上了船。这条小船长不过七尺,宽仅一尺半,坐一个成年男子刚好。船上有一对轻桨,黑衣老头将怀中夜灯放在船头,拿起桨向着对岸划去。到了岸上,便能看到前面有一间废弃的木屋,透出极微弱的光亮。老头环顾四周并无异样,便在墙上敲了三下。那里面传来轻重的咳嗽声,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老头再无犹豫,推门进了屋里。
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虽然灯光极其昏暗,但仍能看到那破屋之中,除了他来要见的那人之后,竟还有另外一人。他本能地后退两步,边要看清局势,手中业已备好了招数。那陌生人开了口,是个女子声音,“师兄好啊,多年不见,你如今又已经是如此尊贵身份,怎么又是一言不发就要动手呢。”老头一听这声音,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由,是你吗?你为何会在这里?”话一出口,不再是那苍老沙哑,却是个壮年男子的声嗓。此人正是燕凉的士师拓达错。
那角落里一个女人冷笑了一声,随即又像是被封住了声穴一般戛然而止。拓达错立即明白了形势,他低着声音说道,“小由,放开你师姐,我们有话好好说。”
那女子咯咯笑道,“师兄和小妹说笑呢,我可是连师姐一根毫毛也不敢碰的。只是小妹现在全身被师父布下了毒法,若是被攻击到时就会不自觉地反弹,不小心得罪之处还望师兄师姐海涵。”听到师父二字,拓达错脸上一寒,“师父…他也来了吗?”那叫小由的女子又是娇声一笑,“师兄你这是明知故问嘛,若师父他老人家在此,他又何需要把我如此严实地封起来。”听到师父不在,拓达错多少松了口气,“那你来干嘛?”
“我就是来看望一下师兄师姐,没别的啊。”
拓达错哼了一声,“师父他花这么些工夫给你封了不侵印,就为的你来向我问好么?这事说出来谁会信。到底来干嘛,快说!”
小由见拓达错把话点明了,索性就放肆地笑了起来。“师父让我请你回去商议门派大事。就麻烦师兄你带着,“她停顿了一下,”嫂子一块回去一趟。”她虽然话音轻松,然而被昏暗光线掩护的那双美目之下,流露出的极为怨毒的眼神。拓达错并未注意,他仍在快速的思考和盘算之中,“小由,不要说笑。我和你师嫂已经脱离师门十年了,与贺兰一派早已没有瓜葛,又怎会有事相商。”
小由嘿嘿一笑,“脱离和逃离,倒也还是有一些差别的。不过这是你和师父的恩怨,小妹我也不便多说。你自己回去和师父说去吧。”虽然小由的语气还是与刚才一样轻松,却又带了几分笃定的意味。拓达错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要棘手,开始盘算脱身之计。他若是要一人逃走,倒也是做得到的,只是妻子…唯一的计策,只有出奇不意地偷袭不侵印的几个命门,若能得手,便可借机带上妻子逃走。
说时迟,他心里刚想到,便已经出手,拇指捏着中指,食指微微弯曲指向前方。一招许久不用的天心诀,两支黑箭从指尖嗖地飞向小由肋下三寸处。这是不侵印最大命门所在,一般人决不会知道。拓达错与小由师出同门,才能得知。
情急之下小由来不及躲避,只见那两道灵力就要实打实地落在她身上。出乎意料的是,那黑箭在离小由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忽然掉转方向向拓达错奔来,威力似乎比刚才更大。拓达错暗叫一声,“不好”,闪身向旁跳去,那黑箭却是不依不挠地跟了过来。他正好回转身站定,双手手心向上,拇指捏住其他四指成半球形,正面接了自己放出的这两枝黑箭。这一接之下,身子还是被那震得一颤,晃了两步。那角落中的女子,焦急万分地看着他,无奈动弹不得,只好回过头来看着那叫小由的女子,目光中有恳求之意。。
拓达错抬起头来望向小由,一双碧湖色的眼睛中盛满了愤怒,还有一丝的绝望。“好啊,小由,这么多年不见,看来你不只是法力上得师父真传,就连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