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楼的一角被朝阳照亮,阳光又紧接着透过花窗,投在二层的平台之上。那块不过尺许的横匾,上面用清丽匀称的小篆写着:栖乐台。上面高高低低的木桩,每个木桩上都放着一件乐器,晨间的阳光在这些乐器周围形成若有若无的光圈,与那青铜的大气,昆石的拙朴,檀木的沉稳,鹿角的莹泽糅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这些乐器世人能识得的,不过寥寥;听过其音者,更是非仙即道了。
寂静的庭院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咦,公子师父,似乎已经有心急的客人先到了,我们岂不失了迎接的礼数?”那人说笑间,语气甚是俏皮,正是不久前一直跟在淇心身旁的小拾得。
仅一句话间,声音似已到了眼前。姚菁睁开眼,眼睛被阳光晃了一下,复又睁开,只见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背影,身边是个少年。他们正看着昨晚吹玉萧的一男一女,少年俯下身去查看,“似乎是心力枯竭而死的。”那男子瞄了一眼两人手上的萧,轻轻哼了一声,“不自量力。”少年叫道,“这边还有几个人,活着的。”那男子向这边走来,他的一袭白衣边缘闪着灵动的光点,眉目却是孤傲不羁。姚菁竟自心头一热,这个人,我莫非在哪里见过么?
那男子环视了一圈,径直走到姚菁师徒身旁,“是你解开了我的两道封印么?”却是对楚换川说的。楚换川点了点头,“在下大冉乐府楚换川,曾与公子祖辈有缘结识。今日见面,实在太过唐突。在下解第一道印本是无意,却为小人所胁迫,助他解开了第二道,实在是很对公子不起。”那男子却一手轻轻将他托起,“这几个小人物,却也奈何不了我的乐龄封。”楚换川只觉身子一热,全身已能活动,心下一喜,“多谢箜公子。烦请将我家小徒儿身上的穴道也解开了吧。”
那少年问道,“公子,剩下这两位师爷和那楼下的五只大海怪解不解呢?”那公子沉吟片刻,“远来是客,总不能现在就赶他们下山。不过这几人手长脚长的,别一会碰倒了什么东西,影响了本公子奏乐的雅兴,不如就让他们这样老老实实地呆着吧。”那少年得令,合掌一分,说道,“起”,将两人平平送到了楼下。那门闻二人小声咒骂着,那少年轻喝一声,“请坐!”,只听咚咚两声,那二人坐在了之前那五名海蜃帮弟子身上,几人同时哎哟喂地叫个不停。少年看了看那两具尸体,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又用同样的手法将他们送了下去,只听得又是咚咚两声。
楚换川轻声说道,“菁儿你听出来了吗?“他见姚菁茫然,接口说道,”这些人高矮胖瘦不同,可落地声音轻重缓急竟分毫不差,这少年在音律和灵力上的造诣着实不凡。”姚菁恩地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箜公子,他这几日中遇到诸多生平从未遇见之事,都与这位公子有关。他也曾在心中猜想过他的容貌,今日得见,方觉那些猜想都不实,只觉平生所遇之人,无一人似他这般一举一动都牵动心弦。
忽然间,外面响起了千管木笛悠扬的乐声。那少年拍了拍脑袋,“公子,这会真的有客人到了。”那箜公子眉头一皱,“你去应付他们吧,我最不耐烦这些事了。”他转身向姚菁师徒说了声,“失陪。”人就已经飘了出去。少年在后面喂了几声,他也没有回头。
姚然若失。待得他回过神来,那少年已在前前后后地迎接客人了。“师父,这位少年莫非便是小秋口中的拾得哥哥么?”楚换川道,“我想应该便是,听说这位箜公子不喜与人来往,平生就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便是这位少年了。”“他,他为何只收一个。。”“这就不知了,也许是这位公子为人不羁,不喜教导徒儿吧。”
不到一早上,曲终楼中已陆续坐了大半。姚菁见这些人都步履轻盈,服饰打扮也多与常人不同,知他们都是灵界中人,他坐在这些人之中,想到他们能与箜公子相交,心中无比羡慕。
门口一阵喧哗之声,只见一名青衣老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几名弟子。那老者须发皆白,目光中有威慑之意。他在楼中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拾得身上,说道,“在下太白山独叶门刘季松,有两名不才弟子先行一步前来府上拜访,请问他们现在在何处?”拾得吓了一大跳,他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忙指着那边躺着的门闻二人,“请问那边二位,可是前辈要找的弟子么?他们,呃,他们很好,只是穴道那个。。”他话没说完,那青衣老者身影晃动,已到了那两具尸体身前。拾得暗叫了声不好。
果然那老者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相传乐正家在灵界不偏不倚,这次我太白独叶门两名弟子惨死于此,不知府上要作何解释?”他这话一问出,众人都是心头一惊。
要知修灵一道中除了庐隐和离殇门这样的大门派,其余不过小打小闹,机缘合适的便聚在一处修炼,大家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和平共处。这老者身为一派掌门如此发问,颇有种来势汹汹的意头。
拾得自然知道这两人因何而死,他正自斟酌如何回答,却听得一个悦耳的声音说道,“这两人是自己想要取那筚篥,却功力不敌而死的,和乐正公子并无半点关系。”正是楚乐师所带的那个俊美弟子。那老者已有怒意,“你这嘴上无毛的少年,休得在此胡说八道。我太白独叶门自成一派,何以要去贪别人的什么金筚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