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裴醒山所受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现在并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裴枭然想了想,记起她爹被圣上一怒之下用茶杯砸破了头,便转身去自己床头的暗格中翻出一小瓶能够帮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来,去寻裴醒山去了。
她平时练武受伤是家常便饭,所以屋中常备着各种药,此时拿着去送人倒也方便。
问了几个小厮得知裴醒山去了书房,裴枭然便朝着裴醒山的书房走去。
只是刚一走进,还没等她抬手敲门,就听到她叔父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老虎当真是枭然那孩子打死的?!”
听到里面的人在谈自己,裴枭然一顿,便悄悄站在门口听了起来。
“当真。”
裴曾山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喃喃道:
“这……这怎么可能……”
“你忘了她三岁习武?又有陛下亲赐的五位大内高手做师傅,能杀死一头老虎并不稀奇。”裴醒山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对裴枭然的这一举动并不看在眼里。
裴枭然撇撇嘴,心想她一个小屁孩能射死一头猛虎这事儿的确不稀奇,稀奇的应该是他那个文武双全的庶子裴文长,居然连这么一件不稀奇的小事儿都做不来。
书房中静默片刻,裴醒山又道:
“吕渭训练猛虎偷袭陛下,陛下一怒之下,便指派了裴润之和威远侯前去攻打吕渭,裴润之是主帅,威远侯是辅助。”
裴醒山说起自己的大儿子来声音淡漠如水,连名带姓的称呼,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提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像是在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裴枭然神色微微一变,手中的小药瓶也下意识的握紧。
别人怎么说她无所谓,但一牵扯到她的至亲之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
隔着门,裴枭然都能想象的出来裴曾山脸上的吃惊表情,他失声叫道:
“陛下钦点裴润之当主帅?他何德何能?居然还让威远侯给他当辅助?陛下莫不是将两人弄错颠倒了吧?”
“胡说什么!”
裴曾山马上反应过来,当即认错道:
“是,是我一时糊涂了,陛下怎么会弄错呢,陛下如此圣明……”大概是之前裴醒山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过裴曾山,他沉吟片刻,分析道:
“枭然救过陛下,而你却犯下了欺君之罪,又因为老太太给枭然做的那件衣服与另外两个庶女不同,让陛下发现了你并不喜欢嫡子与嫡女,陛下为了惩罚你,也为了报答枭然对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才让她大哥当了主帅吧?”
裴醒山没有说话,显然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裴曾山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老太太给嫡女庶女做的衣裳不同,你实话实说就是了,撒谎做什么?如果你直说老太太不喜欢嫡女,底下的人才给枭然做出那样的衣裳,别人只会以为枭然对长辈不敬,哪里会想到别处去?大哥你就是太小心了,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
裴醒山冷冷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的确,因为后悔也没用了,”裴曾山忽然怪笑了一声,道:
“裴枭然有了救驾之功,裴润之要挂帅出征,这兄妹俩以后都是有大出息的,大哥,你一直待他们不如庶出,你说,等他们翅膀硬了以后,会怎么‘报答’你呢?”
屋中静默了好一会儿。
裴醒山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他缓慢又坚定的道:
“不能让裴润之挂帅出征。”
裴曾山追问:
“大哥的意思是……?”
“如果得了急病,卧床不起,圣上总不会一直等到他痊愈,毕竟如果吕渭现在正在内乱,那此时攻打过去是最好的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到时候,圣上自然会另找一名武将代替。”
裴曾山赞同道:
“此计甚好,男子大都大大咧咧,在饮食上也不甚注意,只需在他的饭食中下几味药,再教教府中的大夫该怎么说,此事便是成了……”
裴枭然手中的小药瓶瓶身上慢慢出现了几道歪歪扭扭的裂纹。
她却毫无所觉,只是面无表情的退后一步,转身便走。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又有谁会相信,一位父亲居然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看来她的父亲,连畜牲都不如呢……
裴枭然将手中的药瓶随手扔进一旁的草丛中,寒风阴面吹来,彻骨彻心的冷。
正要回去沐浴,就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丫头,正是老太太身边的心腹丫头织云。
织云见了她,也不行礼,只皱眉问道:
“六小姐这是去哪里了?害奴婢好找。”
她奉老太太的命去找裴枭然,结果去了裴枭然的院子却没见着人,伶羽又去了厨房要热水去了,问了院子里的小厮,小厮只说不知道。
裴枭然看也没看她,绕过她便想继续走。
“站住!”织云见她竟敢不搭理自己,立刻动气,张开双臂拦在裴枭然面前,扬声道:
“六小姐,老太太有请!”
裴枭然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织云一怔,她还从来没见过六小姐这个样子,一张稚嫩圆润的小脸一丝表情都没有,如同戴着一张面具一般,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也没有半分温度,直看的人心里发毛。
与她平时大大剌剌、傻里傻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织云不自觉的退后一步,随后又觉得可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