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十三对面换了人,却毫不在意依旧是在那里不停地自斟自饮。他的面前桌子上只有一叠花生,并无其他的下酒菜。但就是这样,他也喝得十分尽兴。
这,大概就是所谓借酒浇愁吧!可惜,他的酒量十分惊人,象这样一杯一杯地喝,要喝到醉倒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若是一壶一壶地牛饮呢,虽然醉倒容易,但他确实如刚才那个王七郎所说,囊中羞涩,支撑不起天天买醉。
这时候,章惇的酒菜就上来了,王七郎一眼看见章惇面前丰富的菜式,眼前一亮。这也难怪,同样是喝酒,人家这过的什么日子,自己过的什么日子,这一比,真是一目了然啊。
章惇已经年老成精了,胡十三这点表情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当下,他微微一笑,道:“后生,既然咱们同桌有缘,就一起吃点酒菜吧。”
胡十三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但随即又归于黯淡,有些艰涩地拒绝道:“还是不必了,我这样就挺好的了!”
章惇哪里能不知道他们这些读书人的心理。明明是很渴望的,但总是要假惺惺地推辞一番,以示矜持。其实,很多时候,机会就是被他们这样推辞出去的。而下一次遇到同样的机会,他们还是一样会推辞。
“不必客气了!人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个人能在这里相逢殊不容易!”
胡十三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还是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既然老人家如此盛情,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两人便这么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闲聊,渐渐的就有了那么点熟络的意思了。
章惇见时机已到,便问道:“小胡啊,休怪我老儿说一句,你是进京赶考的,说大一点,是朝廷未来的栋梁,国家未来的柱石;说小一点呢,你承载着你家人的希冀,你师尊的期许。如今这等时刻,你却不好好温书,而是天天这么喝酒,空耗青春,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
胡十三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和一丝无奈,苦笑着辩解道:“老人家,说实在的,朝廷和国家的柱石之类,晚生如今是不敢去想。而家人和师尊的希冀,晚生是无时或忘的。晚生家中并不富裕,为了这进京的资斧,我们一家人都已经缩衣节食省了整整一年时间了。每当想起这些,晚生便觉心中有愧,不知道此次回去如何面对这些人呐!
但是,晚生这也是无奈呀,如今朝廷迟迟不愿公布重考的时间,甚至连要不要进行重考,都没有一个说法。我等数万考生就这么候着,岂能不心焦?
老人家,不瞒您老人家说,晚上如今囊中资斧将要耗尽,若是再过十天还不能重考,即使是十天之后有了确切消息,晚生也不敢留下来考试了。因为那时候晚生一旦落榜,就连回家的川资都没有了。
而这种情况,也并不是晚生一个人才有。老人家您也许不知道,如今每天都有不少的考生因为资斧耗尽,正在离京而去。我想,若是朝廷一个月内不能重考,到时候还能等下去的外地考生,恐怕就连一半也剩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