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虽然赵婧后来又来纠缠了几次,但赵煦摆出了一直以来从没有过的强硬态度,愣是给挡了回去。虽然赵婧是赵煦最宠爱的长公主,但没有赵煦的令牌,她还是无法踏出禁宫一步的。
这时候,赵煦满面阴沉地走进了御书房,章惇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皇帝的单独召见,就是所谓“独对”了。独对自然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一般来说,不是皇帝信重的大臣,或者是将要执行重要使命的大臣,才会有独对的机会。而独对次数的多寡,则能很直观地体现这个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对于章惇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已经不需要通过独对来显示自己的荣耀了。如果三五天内,官家不宣召他,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而独对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颇为头疼的差使。
首先就是独对期间,不能擅自离开。但是,人总是有三急的,于是,每次蒙召,他都要先去茅厕蹲上好一阵子。不管拉得出来拉不出来,好歹也落个心里安慰。
其次就是赵煦的性格问题了。章惇已经算是一个相当偏激的人了,但比起赵煦来,还远远不如。有一次,章惇拿了《新修敕令式》读给赵煦听,赵煦听见期间似乎有元丰年间没有改变,一直沿用元佑年间的。赵煦竟然大惊小怪地插了一句:“怎么还有元佑年间的?元佑年间还有可取之事吗?”章惇有些无语了,只好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其中善者还是可用的!”
作为一个皇帝,思想偏激到认为朝廷八年之内所有敕令之中竟无一项可用的,真是不知道令人该笑还是该叹。
不过,今天章惇却是主动求见的,这是他回到政事堂,思索良久之后的结果。
赵煦一眼看见章惇,眼中的那股不忿之色淡了一些。不得不说,章惇虽然是他的臣子,但他却对章惇有着一种难言的亲近之心,以至于他对章惇的信任已经到了旁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这也是章惇之所以能成为有宋以来权势最大的宰相的原因。
章惇依旧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尽管赵煦已经强调过多次,念他年迈,侯召的时候允许他坐着,但他口中虽然称谢,下一次侯召的时候,依旧会规规矩矩地站着。这就令赵煦对他越发敬重了。一个权势到了章惇这样地步的臣子,能恪守本分,不骄不躁,并不十分容易。
章惇看见赵煦进来,连忙跪下来,口中称祝不已。
赵煦连忙伸出手来虚扶一下,道:“章相平身吧!”又向内侍道一声:“赐座!”
章惇还是一如既往地道声谢,屁股挨着一点椅子的边,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煦也在正堂前面的椅子上御座上坐下,才问道:“听说爱卿方才出去考察民情的时候,遇上了?”
章惇淡然地说道:“多谢官家关心,其实,此事也怪老臣行事过于莽撞,自履险地怪不得别人。那个刺客如今已经身亡,而且此案已经交由有司负责查究,相信不久就会有答案了。”
赵煦冷哼一声,说道:“不必说,肯定是明教那帮乱党所为。真是触目惊心啊,科举他们都敢操控了,宰相他们也敢刺杀了,我看过不了多久,朕的御座他们都想要坐坐了!”
他一怒之下,呼吸就有些不畅,不由自主地低头咳嗽了两声。
章惇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却没有说话。若说当朝大臣中,对皇帝感激之情最深的,自然是莫过于章惇了。想当年,章惇因为是王安石的得力助手,在元佑年间是重点打击对象之一。而赵煦亲政不久,立即便把他调了回来,几个月之内就登上了宰相之位,如今更是独居相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恩情啊!作为一名臣子,他很难再去找一个象赵煦这样对他绝对信任的皇帝。
所以,章惇这几年以来,一直在观察赵煦的身体状况,得出的答案令他颇为忧心。他也曾旁敲侧击地暗示过赵煦,要他尽量远离美色,多行一些修身养性的事情。赵煦答应得倒是颇为爽快,如今看来还是根本没有予以重视。
赵煦咳嗽了一阵子,终于缓过劲来,一眼看见章惇担心的眼神,又是有些温馨,又是有些惭愧,便继续说道:“明教大逆不道,章相,你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其一举铲除呢?”
章惇暗叹一声,这就是赵煦的性子,当你找一些词汇夸他的时候,你可以说他是豪情万丈或者目标远大之类的。但事实上,他确实只是太过心浮气躁而已。
不要说明教是隐在民间,而且在不少的地方已经有了很不小的影响,就算是明教的教徒都是公开自己身份的,以他们的人数,想要铲除,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赵煦却看不见这简单的道理,他一心只想着灭此朝食,毕其功于一役。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想了想,章惇还是决定直谏。他略一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官家,老臣此次来求见,就是为明教之事——”
赵煦大喜,身子往前一倾,满脸期待地说道:“章相请直言奏来!”
章惇忽然起身,伏拜于地,道:“请陛下暂先圣裁重开科考之事,等此事完结,再议打击明教之事吧!”
赵煦脸上期待的笑意顿时僵住。若眼前是另外一个不开眼的大臣的话,他肯定早已拍案而起,大声呵斥,或者干脆拂袖而去了。但眼前却是章相,他一直最为信重的章相啊。
“难道,真的是朕错了吗?”赵煦对章惇的信任已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