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已经深了,皓月当空,俯瞰大地,为李家的宅子蒙上了一层银白之色。大多数的过场都已经走完,婚宴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开宴时间不长,李故李老防御不胜酒力,便向大家告声罪,先行进屋歇息去了。于是,大家都把目标对准了新郎倌李探花。李唐本来就是众目所聚,这时候更成了几乎所有人都目标。
李唐倒是豪情万丈,不论是谁敬酒,一概入口即干,绝无二话。渐渐地,他的脸面就红了起来,而肚子也渐渐涨了起来。众人自然是十分的兴奋,李探花如此给面子,他们也是面上有光啊。
不过,李探花终究是一个读书人,并没有千杯不醉的海量,渐渐也不支了。到了最后,他只好打着饱嗝,含含糊糊地说道:“列位,不好意思,今日不能再行作陪了,饮得太多了,晚生也要入内歇息了。”
众人虽然并不愿意李唐就此离去。不过考虑到“春宵一刻值千金”,探花郎喝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是殊为难得了,若是再留难的话,害得人家浪费洞房春宵,就是过分了。凡是做客的,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分寸。若是一味灌酒,就有违他们讨好巴结的本意了。
所以,大家也没有多作留难,都把目光投向了位于上首的知州马肃和通判陈信愚身上。这二人身份尊贵,若是他们不答应李唐离席,李唐还真不好就此离去。
马肃率先笑道:“慕武啊,你既是不能再饮,就请自便,有你这几位叔伯相陪,就行了。”
陈信愚略一沉吟,也点了点头,随声附和。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保持着对马肃这位堂尊的恭顺,任谁也看不出,马肃才是他的提线木偶。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行事有效,但并不张扬。
所谓的李唐的“叔伯”,其实只是李家家中一些年长的管事、护院之辈。李家人定单薄,到了上台面的时候,也只好把这些人抬出来了。到了这时候,保持酒桌上的热闹和谐的任务就落在他们身上了。而他们也愿意担此重任,因为这恰是他们长面子的时候。
李唐连声称谢,兀兀陶陶地去了。刚刚走出门口,李唐就看见门口槐树下的石凳上面,李响正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显然也是喝了不少。李唐连忙喝道:“李响,来,扶我回房!”
旁边的人都“吃吃”笑了起来,他们心下暗暗为李唐难过,这位新郎倌走路都走不动了,又如何享受这美妙春宵呢?听说今日这两位新娘子都是一等一的美娇娘,新婚之夜却要对着一位醉醺醺的丈夫,也真够委屈她们了。
李响连忙应了一声。本来他一个下人,今天这种日子要照看好主人,更是不能喝酒了。只是少爷今日心情极好,不但让他喝,还让他非多喝不可,要不然,就是不为少爷高兴。而少爷甚至撺掇他那个小舅子说道:“你给我看着他,让他好好喝,喝少了就是看不起你姐姐!”
那胡多本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被李唐这么一撺掇,哪里还肯轻易放过李响,不住相逼。李响虽然年纪比胡多大了两岁,但奈何长得没有他高大,拳头更是没有他硬,而且身份也没有他尊贵,自然是被胡多吃得死死的,很快就被灌得头晕脑胀。
后来,李响实在是喝不得酒了,不住告罪,胡多见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便顺水推舟,卖给李响一个面子,放他离去了。李响浑浑噩噩地来到门口,刚刚坐下一会子,便听见李唐在叫,心下发苦,但也只好步履蹒跚地迎上前来。
两个醉醺醺的人便开始向新房行去。不过,看起来,这两个人中间,李唐倒是比李响更为清醒一点,脚步也没有那么虚浮,说话也没有那么含糊。因此,虽说名义上是李响在搀扶李唐,事实上却变成了李唐在搀扶李响。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李唐自己入洞房,把自己的小厮扶进房去,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
两人行了一阵,就听一阵说话声音传来,李唐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就看见面前两个纤细的身影正正在一棵大树底下。李唐揉了揉眼睛,认出了那是胡秀儿和吴乞儿两个人。
那胡秀儿正背对着李唐,一手不住地挥舞,嘴里不住地高声说着什么,似乎有点激动,看动作好像是在训斥吴乞儿。而令李唐异常吃惊的是,吴乞儿居然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要知道,吴乞儿的性子是十分犟的,就算是李唐还有他的师父高师傅他都并不十分买账,言语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恭敬之意,而胡秀儿能把他收拾得如此服帖,简直是让李唐大跌眼镜了。
难道吴乞儿有什么把柄落在胡秀儿的身上?
李唐虽然并不十分爱管闲事,但这件事情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放声喝道:“我说,你们二人在那里说什么呢?”
胡秀儿回过头来,一眼看见李唐面红耳赤、站立不稳的样子,那张俏脸上的盛气凌人神色立时敛去,喜滋滋地走上前来,笑道:“姐夫,你是不知道。你和我姐姐今日喜结连理,这府里谁不高兴,谁不庆贺。就连你府里的下人,除了一些特别给了红包,需要伺候来宾的,府上还专门辟了一个地方任大家吃喝庆贺。
可是这家伙倒好,时时刻刻摆着一张死人脸不说,还只吃了点东西,便偷偷跑来练什么武艺。姐夫你说说,这岂不是看不起你,看不起我姐姐,看不起我吗?”
李唐有点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么点事情,你训斥他?”
胡秀儿顿时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