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略一思忖,道:“学生以为,马邦君如果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有些舍本逐末了。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我觉得吴铁牛总不会蠢得把线索透露漏了嘴,岂不是万事皆休?为今之计,还是要好好追查真凶才是。”
其实,他这句话乃是废话。马肃来找吴乞儿,本就是为了通过吴乞儿来追查吴铁牛的行踪的,也就是李唐所说的“追查真凶”。但被李唐这么一说,倒好像他是黔驴技穷,巴巴的跑来为难一个幼齿小儿一般。
不过,李唐说得毕竟客气委婉,就算是以前,马肃也不好对他发怒。况且,如今李唐虽然身无任何官职,却马上要成为一位很重要的官员,权势远在他这样一个知州强。更重要的是,李唐甚至是可以上达天听的,若是得罪了他,他只消在天子面前说上一两句坏话,效果不下于御史的劾章。就凭这一点,马肃也不能不格外重视他的意见。
而且,李唐这般说,也算是承担了一部分责任了。若是日后查出吴乞儿知道吴铁牛的去向,或者是吴铁牛又回来连续吴乞儿,那李唐也是难辞其咎的,因为今天是他阻止马肃追查吴乞儿的。
所以,马肃没有理由不卖给李唐一个面子,就此罢手。他站起身来,正要告辞,忽听外面一个急匆匆的声音喝道:“不好了!不好了!”
几个人都循声回头望去,却见一个衙役正急匆匆地跑进来,大概是跑得太急,他的帽子已经歪了,却来不及扶一下,他的步履已经破布灵便,身上的汗水已经沾湿了外衫。马肃吃了一惊,昨夜刚刚发生了一件重大的血案,很可能关系到他的前程,他如今最希望的就是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平安是福。只是看这衙役的样子,似乎不但是有事情发生,而且还不是小事。若是这时候再出事岂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他连忙问道:“什么事?”
那衙役望了李家父子和吴乞儿一眼,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喘了好一阵子,待得脸色渐渐由苍白转为绯红,儿马肃也已经等得不耐烦,欲要出言催促了,才对着马肃耳语一阵。
马肃脸色立时变得苍白,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去,忽然又想到还未向李家父子告辞,又回过头来。
李故不等马肃说话,站起身来,理解地说道:“知州相公既然有事,就请便吧,不必客气。”
马肃平素也算是一个讲礼之人,但这时候也顾不上废话,匆匆去了。
李故又向乞儿道:“乞儿,你也自去吧!”
乞儿正要动身,却听李唐道:“慢着!”说着,李唐又转向李故道:“趁着乞儿也在,我想说一声。阿爹,这次进京,我想把乞儿也带走,你看——”
“不!”李故还未答话,吴乞儿却率先说道:“我不和你一起去东京,我在这里等我阿爹!”说话之时,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决绝之色。
李唐温和地笑道:“百善孝为先,你有这份孝心倒是好,若是你阿爹知道了,一定是异常欣慰。只是,你这是害了你阿爹,你知道吗?”
乞儿一愕,道:“怎么是害了他?”
李唐道:“既然官府认定了昨晚的事情是你阿爹所为,从今天开始,你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歙州官府的监控之下。若是你阿爹来找你,岂不是自投罗网?你阿爹从小那么疼爱你,就算是要远走高飞,我想他也不会轻易抛下你吧!你想想,若是你阿爹为了带你走而露了行藏被官府抓住,不是你害了他又是什么?
但你若是到了外地就不一样了。你阿爹若是一直留在歙州,知道你去了东京,自然会藏得更加严实,不会轻易露面。这样一来,官府即使想要找他出来,没有了你这个诱饵,自然是拿他没有办法。就算他尾随你进京,然后想办法和你相会,没有官府的监视,你父子自可放心相见,没有危险。
你说说,你是留在歙州好呢,还是进京好!”
乞儿目光闪动一下,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随你进京。”
李唐点了点头,命乞儿先下去。
李故方才一直任由李唐劝说乞儿,一言不发,这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决定把他带在身边?你难道不担心他日后——”
李唐笑笑,道:“阿爹你不是说过吗?若是有人能镇住他,渐渐消除他的戾气,他也未必会成为恶人吗?再说,他只是身上戾气太重,心机太过深沉,未必就是歹人,就算是镇不住他,他日后也未必至于反过来对我们不利吧!我总觉得,任何一个人,不能一开始就把他戴上这样那样的帽子,却不给他一点证明自己的机会。”
李故也笑了:“这事情就由你做主了。说实在的,我觉得咱们在这里讨论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将来可能对我们造成的威胁,真是太过滑稽了。一个人要想成为超人一等的能人,机会实在太小了,乞儿以后也未必具有这等能力。况且,咱们‘潜龙阁’虽然说不上势力滔天,但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吓住的。所以,你的决定也没错。不说这个孩子日后多半是友非敌,就算是有一天和我们反目,我们也不会畏惧。”
顿了顿,李故脸上的表情越发轻松了:“你看看,我本来是打算好好见一下我等两个儿媳妇的,没有想到却被这件事情绊住了。好了,你去把两位新媳妇叫来拜见我这个公公吧!”
李唐连忙应了一声,转身来到门外,却见大多数下人都已经退去从,此时庭院里还有几个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