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浪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在李唐这个女婿面前就更加要面子了。若是李唐不在,他倒还可以缩回一头,关起门来不见卢员外便了。但如今李唐不但在,而且还已然表态要去见他一见,胡浪就不好再表现得太过怯弱了。他讪讪地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同去!”
两人来到门前,果见一个白发老人正领着两位家丁模样的男子站在那里。这老人不用说,自然就是卢员外了。
胡浪和李唐这对翁婿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卢员外身上,而是一同望向了他身后那两个人。李唐看清了那两个人的形貌和衣着,更是笃定了他们绝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一般的武林高手即使是受托于卢家这样的地方士绅之家,帮助他们出头,也绝不会自降身份,行乔装打扮之事的。这两个家丁一身的青衣小帽剪裁合体,穿在他们身上十分的合身,应该就是普普通通的家丁而已。况且,他们两个人脸色都是十分木然,丝毫没有一点高手的风范。若这两个人真是高手的话,也绝对是武功练到极致,到了返璞归真之境。不过,这样的高手又岂能为卢家效命?
卢家员外名叫卢云,字高飞,很普通的名字。不过,这老人家长相却颇为不凡,站在那里,身不弓,背不驼。虽然已经年逾五十,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他的脸上虽然早已爬满了岁月的沧桑,但轮廓之间,依稀还可以看见当年的fēng_liú俊朗。这也难怪,他的儿子卢芳的俊美风姿本就罕见,以其子见其父,则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令胡家翁婿颇为意外的是,老远看见他们出来,卢云李家深深一揖到底。
胡浪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言辞打算送给自己这位曾经的亲家。但看见他老远施礼,到有些措手不及,上前问道:“卢员外,你这是做什么?”
卢云苦笑道:“胡保正,我承认,我这些家人来你家闹事,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出于我的私心,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请你务必相信,从内心来讲,我是很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做生意的,谁不愿以和为贵,多立强敌,对我们不可能有什么好处。至于在生意场上打压你家,更非我的意愿。我们两家在生意上并没有太多的厉害冲突,反而很有互补性,发生这种冲突,不仅对你们是一个损害,对我们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损害呢?”
听见言及生意的事情,胡浪心下的怨气顿时又被重新勾起:“既然是这样,你们却为何要这样做?”
卢云摇摇头道:“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错了,我却不能不为啊!你也做了我儿几年的岳丈应该知道他的脾性。他要是耍起性子来,我是非但拦不住,也是不忍心去拦的。到了我这样的年纪,生意怎么样已经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了,反而是儿女才是我们心目中的第一要务啊!”
胡浪轻哼一声,问道:“既然如此,今天又来我家做什么?”
卢云苦笑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是来拜见探花郎的!”
李唐在旁边见了他二人的谈话,也大致猜出了卢云的来意。前倨后恭,必有所求,这是一个很肤浅的道理。李唐也不假作不知,玩那些虚虚实实的游戏,便直言问道:“卢员外敢莫是为了令郎的事情而来吗?”
卢云赧颜道:“正是!”昨日自家还有一大批人来对方家中大肆厮闹,一晚上过后,却要来求着对方,就算他素来脸皮就厚,也难免会感觉不好意思。何况,他本来就是一方有头有脸的士绅,极重面子,放下面子来做这样的事情,心头简直是难受至极。
“我儿今次进京参加春闱之后,本来早该回来了,但却一直没有归家。还托人带信回来,说道是名落孙山,无颜见家中老少,便在庠序中落了馆,今后他就要在那里好生读书,以备三年后的春闱。只是,我儿从小就娇生惯养,在外面居留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月。三年时间他又怎么能轻易熬下去?就算是他能熬得过去,我们老夫老妻要三年不见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心头实在是难受了。我虽然年纪大,身体还算硬朗,我那浑家还比我大着两岁,而且身上一直患疾。若是我儿在身边,她心情舒畅还好些。就怕我儿不在身边,她日夜思念,身子骨难以支撑啊!”
他这一番话情真意切,说得是老泪纵横。不但在场的女人都陪着流了几滴眼泪,就连李唐也不由为之恻然。
不过,尽管如此,李唐却还是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就连事情的真相,他也是无法说出来的。略一沉吟,李唐说道:“卢员外,你夫妇二人舔犊情深,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和令郎的关系绝不可能好,所以对他的境况,我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了解。我之所以见到他,全然是因为机缘巧合,而且,我只是见过他一次。”
卢云急忙问道:“那你那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和什么人在一起呢?”
这可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李唐想了想,半虚半实地说道:“我见他和另外一个人神态十分亲昵,所以便没有上前打扰。我猜,那一定是他的情人吧!”
卢云摇头苦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贪恋美色,乐不思蜀。”李唐却在心下加了一句:“美色?那赵三衙内虽然也算相貌堂堂,但离着美色的标准,还是差得很远的。”
卢云得到了这样一个坏消息,意兴索然,便向李唐拱拱手,道:“告辞!”脚步沉重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