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还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穿着厚厚的官服也不觉十分难受,李唐施施然地来到了开封县衙的门口。两位守在门口的衙役见了他这一身装扮,也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因为衙门里已经出了公告,说道新的县令将要上任,而且这新的县令就是今科那位大名鼎鼎的探花郎李唐。不管是装扮还是年龄,眼前的这人都和新县令十分的匹配。
若说李唐,虽然是探花,却比今科的状元周淮还有榜眼吕颐浩出名得多,因为他同时还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医士,当初在韩家医馆虽然算不上活人无数,却也是扬名整个东京。而且当初他还在东京城里闹出了两场好大的风波,先是狠揍中书舍人赵挺之的衙内,然后是诱拐人家都女儿,一时成为了街头巷尾第一话题人物。
虽然在这东京城中,话题人物就像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样不断涌现,谁都难以成为永恒的话题,但能在这浪尖之中占据如此长久时间的,身份都不同凡响。倒是李唐如今还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县令而已,官低职微,在这些风云人物之中,属于异数。
不过,开封县不比一般的县,在其县尉范正平的大力整治之下,县里的衙役、皂隶都十分的认真负责,对任何事情都不敢轻忽视之。虽然李唐看起来很像是新上任的县尊,但那几个还是伸手把李唐拦住了。
“这位官人,请问您是——”
李唐也不动怒,取出自己的印绶、敕书,交给两位衙役道:“我乃本县的新任县令,此乃本官的相关凭据,请两位过目!”
两名衙役本就确认了七八分,见李唐拿出这些东西来,哪有不信的,只随便瞄了一眼,便把东西还给了李唐,并把他请入了正堂之中。
这一大早的,正堂之中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都是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原来,大家知道新县令今日上任,都早早赶到,等着新县令点卯、训话。大家都知道第一印象往往决定很多事情,所以在打扮上都不敢过于随意,穿得都十分的正式。
李唐是新官上任,对于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根本不怎么懂,加上也着实没有人点拨,所以一时还真有点手足无措。这便是这时代教育的一个失败之处了,读书读的都是经义和诗赋之类,对于实际的工作根本没有什么帮助。一个人要想当好官,上任之后还是要重新去学,而且这学的好不好,和你当初科考上的成绩可以说关系不大。
直到一位文吏把一份名单交到他的手里,道声:“堂尊,请点卯吧!”李唐才开始照着这名单开始点名。一边点名,他一边忖道:“看来真要先在这里面培植一两个可以帮忙的助手啊,我到现在还没有怎么进过官府呢,哪里知道作为县令应该做什么。况且这开封县乃是京畿要地,是赤县,不比其他地方。这是有很多人在盯着的,若是一个行差踏错,必然会有很多人扑上来撕咬,那时候可就麻烦了。唉,这天下第一县的县令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高处,不胜寒哪!”
“县丞李凯!”
“下官在!”
“县丞何如水!”
“下官在!”
“……”
“县尉范正平!”
“……”
“县尉范正平,嗯——”李唐先前一直在走神之中,眼睛虽然盯着这名单,心思却早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乃至于念到了他老丈人的名字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听见回应,又再念了一遍,待得感觉到了大堂之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静默,才意识到不对,这才发现了自己念的这个名字居然是“范正平”,不由尴尬不已。
而下面的诸人也是同样尴尬。两个月以前,李唐拐走了范正平的消息传遍了东京的大街小巷。本来大家都是有些不信的,因为范正平乃是范家家主,范家的家风之严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范家的女儿怎么可能随人私奔?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大家越来越意识到这件事情是真的!
一开始是范正平生病了,请了大约半个月的假,等到他假期结束再回来当班的时候,人似乎都瘦了一圈,脸色也变得十分的不好。更要命的是,一向做事作为认真严谨的他居然一连处理错了好几件事情,好在还是县里的主簿发现了,才纠正了过来,否则可能会连累到整个县衙。大家旁敲侧击地问起外面相关传闻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会变得异常的难看,如此几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问这些问题了。不过,这似乎也已经不必问了,范正平的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似乎已经是承认坊间传闻。
这就可以理解下面的这些人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了。同样一个问题,对于范正平来说是禁忌,对于李唐这个另外的当事人来说,又怎么会不是禁忌呢?大家虽然都希望能给堂尊一个良好的印象,但同时却也更加害怕适得其反,让堂尊下不了台,以后给自己小鞋穿,所以,大家一言都不敢发,只坐在那里装聋作哑。
“范县尉今日没来吗?”
静默!
李唐眉毛终于竖了起来,点名道:“李凯,李县丞,你可知道范正平今日来了没有,若是来了,去了何处,没来,又是怎么回事?”
县丞乃是一县里面县令的第一副手,虽然和县尉乃是同级,但从排班秩序来论,是在县尉之上的。只是范正平在这开封县里做县尉的时间太长了,虽然他为人正直,并不喜欢搞拉帮结派之事,但是开封县这个铁打的营盘那些个“兵”流动太快。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