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范正平、顾墨三人一路疾行,终于来到了郝府。还没有来到门边,就听见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怒吼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娘是杀人疑犯吗?连出门都没有自由了!”
接着,就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夫人误会了,我们不是怀疑夫人,只是这是规矩,任何可能的嫌疑人不经讯问,是要限制行动自由的。”
“嗬嗬”那女子的声音继续说道:“说得好听,那意思还不是一样的吗?还是怀疑老娘杀了人,还要讯问,老娘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想要从我嘴里讯问出什么来?或者,你们根本就不想要讯问出什么来,只是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你们只想赶快找一个替罪羊尽快了解了这官司,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休想!我什么也没有做,人并不是我杀的。方才对面你们都那个狗屁的捕头,我便是这么说的,不管你们换谁来,再如何讯问,我都是这句话。”
“夫人请放心!”李唐忽然走进门去,说道:“我们都是当差吃皇粮的。上要为皇上排忧解难,分担朝廷之事,下要为黎民百姓谋福祉,保平安。夫人你也算是本县辖下的黎民百姓了,你们的快乐便是本官的快乐,你们的伤心便是本官的伤心。出了这种事情,说实在的,本官心里也是十分的难过。在此,本官请夫人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说着,李唐便向郝随的夫人望去。令他有点意外的是,郝随的夫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年轻漂亮型的。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女子已经算是步入中年了。她的额头已经有了些许鱼尾纹。她的面容总体上来说,还算清秀,但不论如何,还是很难产生令人惊艳的效果——即使是她再年轻十岁,也是如此。
李唐的诧异之处在于,对于宦官来说,婚姻并不会带有普通官吏人家那样的政治婚姻色彩,因为宦官不论如何有钱,如何位高权重,都是一样会被书香门第的人家瞧不起的,这些人家如何肯把女儿嫁给宦官当有名无实的妻子!再加上宦官都很有钱,自然都要选年轻漂亮的女子为妻妾,姿色是他们娶妻纳妾的第一标准才是。没有想到郝随的正妻颜色却并不算出众。
郝夫人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李唐。因为宋朝自最近一次进行了官服的改制之后。四品到六品官才能穿绯色官服,六品一下都是穿的绿色官服。整个开封县衙之内,也就只有县令一个六品官才能穿绯色官服。
看见正主来了,郝夫人倒不好太过无礼,只好福下去道:“民妇见过县尊!”
李唐笑道:“夫人请起吧!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你说,禁锢你们的自由很不对,因为你是冤枉的。在这里,我要告诉夫人,你们的自由不会被禁锢很长时间,因为本县已经决定最近将这件案子作为我们的重点。今日下午,皇上亲自召见了本县,让本县亲自主抓这件案子,还希望夫人多多配合才是!”
他一出口就抬出了赵煦,郝夫人果然哑口无言,有些勉强地说道:“谨遵县尊钧旨!”
李唐笑笑,道:“那就好,带我去看看现场吧!在没有取证之前本官绝不会做出任何的结论。而且,这件案子已经连皇上都惊动了,所以夫人可以放心,绝不会出现屈打成招的事情来。本官来此,是破案的,不是找替罪羊!”
郝夫人脸色顿时通红,知道李唐方才在门外已经听见了自己的所有话。嗫嚅半晌,她忽然又奇道:“现场?县尊你——”在她看来,勘察现场这种事情,文官都是能免则免,更何况是凶杀现场!
李唐肃然说道:“夫人不是嫌仵作身上有秽气,不愿让仵作进门吗?那便由我来当这个仵作!”
郝夫人惊讶地说道:“县尊你——”不仅她吃惊,留守在郝府的那几名捕快听了,也是惊讶不已。就连范正平脸上都现出了一丝难以置信之色。仵作这个职业收入倒是不低,只是却一直被认为是贱业,一般人都是不愿意做的,更遑论李唐这样科班出身的读书人。
李唐肃然道:“你们难道忘了本县除了是一个文官以外,还是一名医士了吗?本官若是不考进士科,其实还可以去靠医科的!本官亲为仵作,郝夫人不会觉得我身上有秽气,也不愿让本官入内了吧?”
郝夫人微微一怔,道:“不敢,只是——县尊你乃堂堂朝廷命官,岂能做这等轻贱的活计?”
李唐挥挥手道:“这就不必夫人你操心了!在本官眼里,世上的职业都只是分工不同罢了,无所谓贵贱。嗯,只要我夫人不赶我出门,就没有关系,我两位夫人都不信佛的,她们可不管我在外面操什么为业。所以,夫人也不必为我家中后院起火而担心。”
郝夫人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县尊如此说,便请自便吧!”忽地,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般,又补充了一句:“听县尊的口气,似乎是老身在借故推脱,阻止你们官府一般。或者,甚至是怀疑老身便是那行凶之人,是不是?”
李唐微微一哂,道:“夫人多心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本县不会怀疑任何人,也不会轻信任何人,本县只会用事实来说话,夫人不必这么激动!”
郝夫人冷笑一声,道:“如此最好!”
李唐便令衙役带路,和众人一起来到了郝随的卧房。这是一个颇为考究的庭院,庭院里面花木俨然,树梢还有一些鸟儿安居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