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李唐便带着那封信进宫而去,来到宫门口,小黄门仔细验看了李唐的牌子,便领着李唐进了宫。转过了七万八绕,两人便来到了赵煦所在的集贤殿门外。
那小黄门进去通禀一下,李唐立即便宣了进门。行过礼后,李唐抬头看了赵煦一眼,心下不由跳了一下,赵煦今天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眉宇间隐含着一种浓烈的戾气。
“爱卿啊!”赵煦开口说道:“郝随的案子,据说已经有了一点进展,如何了?”
赵煦的声音依旧十分的平静,但李唐却听出了这种平静背后隐藏着的急切和怨毒。
李唐心下有些困惑,按理说,这郝随就是个宦官而已,他的死,对于赵煦来说,冲击应该不会这么大才是。赵煦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他一般不会轻易流露出自己的情感,又或者,他的情感本就比一般的人要淡得多。郝随虽然是服侍他从小到大的人,但这样的人他身边还有不少,他岂会因为郝随的死而显得特别激动?
李唐不敢怠慢,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
赵煦听得十分认真,不住地缓缓点头,直到李唐说完,他才莫名其妙地叹道:“这两个女子,果然是世上的奇女子啊,如今世道,如此维护世道人心的人已经不多了!”
李唐听得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想到赵煦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从这时代的人眼光来看,小菊惩罚出墙淫妇,而失手杀人,还是情有可原的,但律法无情,大家也就是这么想想,岂能把这话宣之于口?而赵煦倒好,非但说,而且说得如此直白,丝毫没有加以掩饰的意思,似乎根本没有觉得此言有任何的不妥一般。
接下来,赵煦又让李唐更加吃了一惊,他所说的话越发出格了:“如此两个世间奇女子,郝随实在是配不上啊!”
自古死者为大,何况郝随又是跟随赵煦多年的人,算得上是他的心腹,赵煦如此贬低郝随,实在是让李唐颇为不解。但他毕竟是皇帝,李唐虽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也只好静静地听着。
赵煦又道:“你不是说,在那个莫尔项的房中发现了一封信吗,那封信呢?”
李唐连忙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双手递给赵煦。
赵煦接过信,却并不打开,而是若有深意地望着李唐,道:“爱卿必然是已经看过这封信的了,你对这封信的内容,怎么看?”
李唐心下更加疑惑了,赵煦根本没看信,怎么却似乎知道了信的内容一般,居然还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
李唐略略一思忖,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信上的内容,臣以为恐怕难以尽信,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还需要慢慢考校才是,臣一时之间,恐怕难以做出判断。”
赵煦却摇摇头,看也不看那封信,直接把那封信往桌子上一扔,道:“李爱卿啊,你这人身上有不少的优点,但有一样缺点,却是致命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唐连忙说道:“愿闻其详!”
赵煦咬了咬嘴唇,招招手,命李唐走近,才低声说道:“狠辣,你不够狠辣!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讲证据的!事实并不一定需要通过证据来证明,有时候也可以凭着你的一颗心来证明。你想有证据的时候,就要有证据,你不想有证据的时候,就不需要有证据!”
李唐心下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他立即明白了赵煦的意思,他是要对简王赵似下手了。对于大臣来说,勾结中官就是一个很重的罪名了,对于亲王来说,这个罪名几乎就相当于谋逆了。赵煦手里握着这封信,就等于握着一个消灭简王的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简王勾结中官,意图不轨!
赵煦若是想用这个办法来对付其他兄弟,李唐还能勉强接受,但简王乃是他亲兄弟,唯一的亲兄弟了!赵煦竟然丝毫不愿去考虑事实,就决定了要对付他,这岂能不令人齿冷!而且,赵煦选择的这个时机也太过恰巧了。
如今,因为赵煦公布了自己的病情以及立储的决心,诸王心下难免都生出一丝希望,对于他们来说,简王无疑是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为他是赵煦的同胞兄弟,赵煦难免对他亲近一些。而赵煦若是将此事公布出来,并选择严惩简王,诸王不但会乐见其成,甚至还会推波助澜。除掉这样一个最大的威胁,谁的机会都会相对增大不少。
因此,赵煦此时要对付简王的话,朝中就只有和简王走得近,希望看见简王继位的人才会反对。
李唐此时是和赵煦目标一致的,都是希望孟皇后腹中的小孩继位,所以对付简王他并不反对。当下他连忙点头道:“陛下圣明,是微臣太过拘泥于小节了。”
赵煦见李唐认错,脸色缓和了一点,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踱步到大殿的中心,喟然道:“你莫要以为我心中就没有兄弟之情!诚然,正如你此刻心中所想,皇家的人伦是远远不同于一般的人家的,朕和简王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他和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可能如一般人家那么密切。但亲兄弟毕竟是亲兄弟。若是其他的兄弟,朕可以不讲证据,甚至是故意歪曲事实来对付他,但是,对于简王,朕却做不到这一点。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根本未看这封信,却已经能猜出这封信的内容?一则,是因为你既然对这封信如此看重,巴巴的跑来交给朕,这信中的内容,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二则,其实朕对于郝随这厮勾结简王,意图不轨的事情,早已经知道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