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童伴伴”这个称呼,又把童贯心中那已经接近死去的柔情重新唤了起来。童贯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当年在自己怀里又哭又闹的小孩子,只是他已经褪去了稚嫩,换上了一脸的成熟。但这些,都无法抹去童贯心底的那些回忆。
童贯一双颇具威严的眼睛里渗出了些许眼泪,他掩饰着回过头去,顺手擦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泪水,这才重新转头过来,轻轻地说道:“李县令所言,十分有理!”
虽然童贯在心中是恨透了李唐,李唐是第一个不但捏着他的把柄,还肆无忌惮地用之来威胁他的人。但童贯还是不敢反抗,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唐的眼里。这种未知就转化为了恐惧,他对李唐可算是恐惧到了极点。就算如今身在皇宫大内,而且只有他自己和赵煦二人单独面对,但他仍旧是不敢说李唐一句不是。
赵煦点了点头,道:“童伴伴也如此说,那朕的决心也可以下了。不过,在行废立之前,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做,只是,朕身边——”
童贯心下一激动,连忙接口说道:“官家何出此言,官家身边不是还有老奴吗?”话一出口,他顿时就后悔了。他终于回过味来,不对啊,官家方才渲染这一番气氛,不就是为了自己这句话吗?既是如此,还巴巴的钻进这套中,岂不是太过蠢笨了些?
只是,童贯话已经出口,再想收回,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继续假作坚决,尽量使自己看得心甘情愿一些。
童贯的这些表情变化,赵煦岂能不看在眼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售的笑意。他和任何人都不同,从他懂事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告诉自己,感情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只是用来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而已。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感情,绝对是贻害自己的毒物。所以,除了对“她”以外,他就没有对其他任何人付出过真的感情。也正因为如此,他偶尔“真情流露”一下,往往具备很好的效果,就比如说——这次。
随即,赵煦眼中又闪过一丝感动之色,道:“都说患难见忠臣,一点也不错,朕就知道,不论什么时候,伴伴你都是站在朕的身边的!”
童贯也是满脸感动地望着赵煦,心中却在暗暗叫苦。既然赵煦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引诱自己帮他办事,那这件事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赵煦又说道:“第一件事,比较简单,从来废立都不是无缘无故就可以进行的,总要有个名头才是——”
童贯连忙点头道:“官家放心,这名头,总会有的!”
赵煦赞赏地说道:“伴伴做事,朕一向都是放心的。还有这第二件事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童贯只好凑耳过去,赵煦便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童贯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