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自古有“水城”之称,城内河渠纵横,舟舸往来如梭。各个河渠的岸边,都是绿柳成荫,鸟儿往回其间,发出阵阵低吟之声,更为这美景添了一层点缀。
耶律延禧虽然是皇太孙,却并不像大宋的皇子一般,长期居于内宫之中。他是常常出没于街头巷尾的,这也是上京的女子一般不敢上街的根本原因所在。耶律延禧对于上京的很多街巷都很熟悉,对于全城的整体状况,也算相当了解了。他和他的祖父一样,一向自诩上京城内鸟语花香,高楼林立,屋舍俨然,人流如注,乃是一等一繁华之地,风物不下于江南,并且破以这一点自得。
可当耶律延禧第一次在汴京的街头开始游逛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原来上京也不过尔尔。比起汴京来,上京不过就是一个乡下的大镇子而已,简直都快要当得起“荒芜”二字了。
这让耶律延禧很有些灰心丧气。但同时,这也增添了他的游兴。他暗暗忖道:“你南国大宋能建起这样一座都城,我大辽为何不能?且待我细细看过一遍,回去之后也建起这样一座都城,让世人看看,我大辽的富庶,也不下于南国。”
辽人对于宋人,其实都有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很羡慕他们的富庶风雅,一方面又鄙夷他们的懦弱可欺。但辽国和大宋交好百年,边境多年没有战事,双方在武力方面已经没有什么比较的意义了,剩下的就只能是比富庶。而这,恰又是辽人的薄弱环节,但好胜心一直在牵引着他们,明知道比不过,却还是一定要比。结果就是越比越是自卑,月比越是怕比。
耶律延禧现在就存了这样的心理。他不知道的是,汴京城有今日的富庶繁华,固然是有朝廷仓廪充实,库府盈足的原因。但单凭朝廷的力量,是很难建立起这样一座宏伟的大城的。这主要还是百姓们的功劳,百姓们囊中有钱了,自己才能建得起雄伟宽敞的房子,而许多富裕的百姓们住在一起,从肉眼的感官体验来说,便是鳞次栉比的许多雄伟宽敞的房子。
耶律延禧没有意识到这个根本的问题,所以他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是何等的危险。此时的他,一心所想的便是如何让上京城看起来也能如汴京一般奢华雄伟,甚至犹有过之。这个念头已经将他的脑海充塞得满满的,他再也无心去思索其他的问题。
周淮这个导游也很尽责,见耶律延禧听得用心,他讲解得也十分的卖力。
“殿下请看,这里便是大相国寺了!”周淮指着大相国寺的招牌,远远地说道:“此寺兴建至今,已经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规模本就宏大,又经历代先皇扩建,如今已经成为我东京很有代表性的建筑之一了。你看看,我等虽然并未进得寺中,却已经能看得见那雄伟高大的大雄宝殿,你可以想见其雄伟程度!”
耶律延禧点了点头,眼睛里流露出憧憬之色。他辽国自来崇佛,佛教在辽国,一直占据着比其他所有的教派加起来都重要的角色。辽国境内虽然建立起了不少的寺庙,但却无一座如此宏伟气派的古刹。这一直以来,就是耶律延禧和他祖父耶律洪基共同的遗憾,如今见了大宋的大相国寺之后,耶律延禧这种遗憾就越发强烈了,他暗暗许下心愿一定要建一座规模更胜大相国寺,内中奢华程度又远超之的古刹出来。
周淮领着耶律延禧等一众人又在汴京城的各处大街小巷都逛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了最为繁华热闹的小甜水巷。
在这里,耶律延禧弱小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且按下不表。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这一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逛了差不多一整个下午。虽然耶律延禧身边的侍卫都是武功精悍之辈,一个个却也显得十分的萎靡。周淮本是一个文弱书生,自然更是额头见汗,说话带喘。他苦笑着回过头来,向兴致还很旺盛的耶律延禧道:“殿下,今日天色已经不早。咱们不若在这附近找一家酒楼,吃点本地特色的酒菜,便就此回去如何?若是殿下以后还有兴致继续逛汴京城,可随时召下官来。皇上向下官吩咐过,殿下离京之前,下官可随时招待。”
耶律延禧今日逛了一番汴京城之后,心中的傲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他心中所想,只是如何效仿汴京城,建立起一座属于自己的气派王城而已。考虑到周淮是一个读书人,对于本地的建筑布局等方面的知识或许有所涉猎,耶律延禧便存了结交之心。他心下想着,不若趁着这几日的功夫,再多打听一下汴京城的相关境况,再多回去之后,也好立即动手改建上京城。
存了这个心思,耶律延禧便客气多了,他笑了笑,向周淮道:“单凭周主客吩咐!说实在的,孤王一向以来,对于南国的风味,都是很喜欢的,今日有幸能品尝到汴京风味,也荣幸得很呢!”
周淮大喜,指着前面的一座最为高大的酒楼,道:“殿下,那‘李记酒楼’虽然名字听起来很是俗气,但这里的酒菜,却是一流的。而且,这也不是一味的山珍海味,其每一样菜,几乎都是家常菜,却烧得极具风味,让人吃了之后,满口芬芳,总想着再一次光临。不过,殿下,这里也不是想再次光临就能再次光临的,因为这里的酒菜的价格,比起其他酒楼的山珍海味,犹高几分。一般人能在这里吃一次饭,已经算是有幸得很了。”
耶律延禧听得兴趣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