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有德往地下一坐,脚上的镣铐发出一阵“丁零”的声音,借着这股声势,他冷笑道:“哦,那沐推丞又要如何宣判我的死刑呢?”
沐云正色道:“说笑了,若是依本官本心判来,你最多也就是以前受了赵挺之的好处,为他攻讦政敌,犯有失职之罪罢了,最多也就是免职的处罚。不过,事实上,本官心里虽然如是想,但还是不得不判你一个诬陷上官,意图不轨之罪——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若是有办法证明乃是本官支使你的,本官尽可以给你申诉的机会,你可以写奏折,本官一定代为转呈陛下。不过,现在你必须要听我说,你诬陷上司,按律应该是流放岭南。”
罗有德咬了咬嘴唇,干巴巴地说道:“岭南也罢,西北也罢,何处不都是一样?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沐推丞也是刚从广南西路那边来的吧,听说在那个地方讨生活也不比岭南容易啊!”
沐云淡然一笑,道:“刚才我还说你记性不错,果然不错。不过,你既然记得我是从何处来的,怎么就不记得你的上司赵舍人过去的作为呢?”
罗有德忽然脸色一变,期期艾艾地说道:“什——什么作为?”
沐云笑道:“你真的不知道,若是你不知道,又何必如此惊慌呢?”
罗有德立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我惊慌了吗?我根本没有惊慌!我有什么可惊慌的!我行得正,坐得端!我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沐云“哈哈”大笑,道:“不惊慌便不惊慌,何必如此紧张。想你罗有德乃是当朝有名的一张金口,真想不到你说话竟然也有如此语无伦次的时候,真是——不说也罢。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真的不愿多拿出点物事出来?若我是你,即使我要死,也要让我的仇人陪着我一起死!况且,拿出那些物事之后,你的仇人是一定会死,而你自己却未必就会死!”
罗有德脸上现出挣扎沉思之色,半晌没有接话。沐云静静地等了一阵子,忽然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你要盘算,我便给你时间盘算清楚了,我先走了,等你盘算好了,我再来找你吧!”说着,起身便要离去。
当他走到门边,正要开门的时候,罗有德忽然大声喝道:“大人,等等!”
沐云回过头来,笑道:“这么说来,你想清楚了?”
罗有德颓然应道:“那件物事我可以拿出来,不过,我想希望大人给罪民一个承诺!”
沐云笑道:“你放心,本官虽然新近才入朝,但在朝中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只要你认罪态度诚恳,虽然你的官位是万万保不住了,但是保住性命总不是很难的事情。以后你只要痛改前非,未始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到了这个时候,罗有德虽然并不完全相信沐云的话,但也只好选择相信。因为相信他,还有一丝生存的机会,不相信的话,就全然没有机会了。
至于举报眼前这位沐推丞,他是想也没敢想,眼前这个人太有恃无恐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一般,虽然这只是和他的第二次见面,但罗有德心下对他的恐惧丝毫不亚于赵挺之。这种感觉,自从上一次自家的那个小童失踪那天就开始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那件物事就在我窗前的那个花盆下面。那盆花下面有一张木板,木板下面就压着那件物事!”
说出这句话他的心情立即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一眼就看见死神在向自己的死敌赵挺之招手一般。而自己,就是现在就死去,也算是甘心了。
沐云淡淡一笑,深深地看了罗有德一眼,说道:“你放心,我会解决所有麻烦的!”说着,便指了指桌子上那张供纸,道:“这张供纸,就麻烦你先签一下吧!”
罗有德毫不犹豫,艰难地爬起身来,走到沐云的面前,看也不看那供纸的内容,拿起笔来便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沐云道声:“多谢!”再不多言,拿起那张供纸,转身便开门而去。
出了门,他向押着罗有德过来的狱吏招了招手,那雨狱吏便恭谨地走了过来,轻轻唤道:“副教主——”
沐云淡淡地说道:“回头给他弄点好吃的,就说是我犒赏他的。然后——”
那狱吏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副教主放心,时下属下一定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辜负副教主的期待!”
沐云淡淡地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贡院。
自从出了泄题事件之后,数万考生和所有的官员都被封锁在内。直到一个时辰以前,得到消息说卖题的首恶因为抗捕,已经伏诛。而他的同伴经过审讯招供说是今日才混进城的,并不知道都有哪些考生买题了。但是如此众多的考生不可能长期关在一起的,所以有司请出了当今宰相章惇向皇帝进言,这才决定暂不追究买题的考生,允他们各自回到住所。
当然,事实上,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买了题目已经不重要了,纵使查出来,恐怕也就是一个法不责众的结局。重要的是谁泄题了,这个范围并不广,因为事先知道题目的除了皇帝就只有两位主考官——知贡举赵挺之和同知贡举蔡京。皇帝作案的可能性可以完全排除,没有哪个皇帝会往自己脸上扇巴掌的。
剩下的就两个选项:赵挺之还是蔡京。
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他们只好继续在贡院里呆着了。虽然还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但这其实就是监禁,只不过没有穿囚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