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飞机一直哭到下飞机,觉得还不能够表达我的伤心,便随着自己的任性坐在奥克兰的候机室继续哭。脑海里蹦出不止一次买票回去的想法,但我没有萌萌那么勇敢的性格,虽然怕习惯不了没有他们的日子,但更怕回去将要面对的其他棘手的事,就是这些事,促成了我想逃避的理由。
爸爸,你女儿是不是特别没有出息?
广播里一直循环播报着寻找我的消息,像是在找一只丢失的“狗”,“失主”是林听。
从下午六点一直坐到八点,直到一双白球鞋印入我的眼帘。鞋子很白,白得我眼睛痛,揉一揉红肿的眼睛抬头看向来接我的“主人”,明明外面已经在飘雪了, 他却脱下羽绒服只穿着连帽衫,脸上脖子上不断渗出汗珠,张着嘴喘粗气。跟半年前我见他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干净帅气的寸头和他自带的那一股子阳光劲儿!
他丝毫不掩饰对这场接机的不满,直接衣服扔到我身旁的座位上就坐下来,手肘放在膝盖上,脑袋埋进去,身体因为呼吸的节奏出现起伏。有点理亏,默默拿出餐巾纸给他擦拭脖颈上的汗。心里很内疚,觉得不因该将自己的情绪让一个无辜的人来承担。
“你没法想像我从四点就到这儿,从六点找你到现在的心情。”他的声音沉沉闷闷的,像沉入海底的深邃。
抿抿嘴拿开手,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羽绒服穿在身上。这里的气候和中国是相反的,坐飞机前妈妈已经准备好一件羽绒服塞我手里,那是我记事以来她为我做的唯一一件让我觉得被照顾的事情。
起身低头看着林听,扯动嘴角有气无力道:“走吧,带我回家。”
林听缓缓抬起头,皱着眉看我,那种眼神里有惊讶,我在他面前一直是疯疯癫癫的形象,这样无助、脆弱的我他第一次见自然是惊诧的。
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林听在我走后五秒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行礼车默默走在旁边。
林听,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林叔叔的房子是简约的两层洋楼,比起这边的别墅林立,这间小屋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我,现在就是全部的世界。至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中,这就是我的家。是不是我的命里就活该我一个人在空空的屋子里呆着?本以为爸爸带着顾晨曦回来我们会三个人一起生活在这纷扰的世界,度过我的青年、中年、老年……
家里正如林叔叔承诺的,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屋外的雪景和屋内暖色灯火形成对比,让我有一种温暖的假象。顾晨曦,现在在干什么?现在是他的愉快暑假,他会去哪里玩?
在南方长大的我不是很了解北方那种屋外雪纷飞,屋内穿短袖的气候,此刻林听帮我热的牛奶和叫的外卖披萨在桌上汩汩冒着热气,洗了澡蜷在沙发上思绪却回到爸爸在家的那段时间,他会帮我吹湿湿的头发,说着丫头长大了,爸爸也不知道还能给你吹几次头发。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对我了,就连妈妈没给我吹过头发,爸爸,愿我生命中能出现像您那样爱我的男生吧。这样你才能弥补我在失去的岁月里那些疼爱。
林听从二楼下来走过来坐在我右边的独立的沙发上,我听到他坐下来的同时叹了口气。
“我给我叔打电话报平安了,明天我放学后带你去买手机。”林听看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可怜的人。
“恩。”
“我家就在后面这个街区,十分钟路程。我先把我的手机给你,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林听说着就站起身摸出裤子荷包里的手机,这比我们在国内用的小灵通大多了,像一块砖头,黑色的,背面还有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样式的logo。
“不用……”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林听没有继续留下来,也没有吃桌上的披萨,即使他的肚子都“咕咕咕”的叫了。他套上羽绒服就打开门走了。一阵冷风灌进来,让我不禁又紧紧抱住自己的腿。
“沈一桐,你还有我!”
林听在门外喊了一声后,我的眼泪似乎被他的声音震慑到了,“啪”一下落在膝盖上。邻居家的狗吠起来。
……
在沙发上窝了一夜,早上起来全身酸痛。桌上的牛奶和披萨已经凉了,我恶鬼似的迫不及待就喝下冷掉的牛奶,打了个冷颤。原来哭久了真的会饿。
妈妈很早就打座机来说林叔叔下个月会过来看我,我应着,想问外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沉默了。妈妈在电话那头问我这边的情况,还让我下午和林听去买手机自己给钱,她把钱已经汇到我的卡上,我没多说敷衍她几句就挂了。此时手机上开始震动,是一条陌生短信:中午我妈妈会过来接你吃午饭。林听。
嘴里的披萨差点喷出来,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跳着脚边收拾边找衣服换上。奇怪,怎么有一种见婆婆的感觉?我紧张个什么劲?
十一点半,门铃准时响起。我深呼吸一口气扎好头发打开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