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那一年国力尚足,大梁朝从来都是会好好办元宵节的花灯会的。
苑州城,本便是个繁华的城市。这是大梁朝绝对的中心,数百年来都陈旧又娇俏的美着,带着轰轰烈烈的血性与十丈软红的娇柔。
自当年□□力排众议迁都于此,五百年来帝王更迭,英雄逝去,风云变幻,湮没尘埃的不知凡几。但它自建城起便是亘古不变。外界风雨飘摇,年年征战,民不聊生,但一切似乎都无法改变这座古旧繁华的城市。
所有来过苑州的异乡人都说自己来了一个最美的梦境,没有人愿意从这里醒过来。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金子,那你便能得到最美好的东西。无数人在这儿倾家荡产在所不惜,当他们消耗了所有回到家乡,苑州城会无数次从他们的梦里现身,繁华靡丽,带着令人心醉的温柔。
这儿有整个大陆上最华丽的销金窟,暗红色绸缎织成了巨大舞台,体带异香的异域舞女背影轻浮,带出朦胧晦涩的诱惑。这儿也有元宵时盛大的灯会,灯光朦胧,月影轻盈。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花灯会,原本就是一个轻浮又晦涩的场所,带着隐隐约约的温度与情愫。
葛瑶与云赋一人披着一件大氅,骑着马慢悠悠在街上溜达。葛瑶估摸着也没什么人见过他们的长相,索性便在他们两个的脸上微微修饰了几笔,把那点叫人不由得不注目的光芒掩掉,换了男子衣衫,便直接出了白塔,到外头闲逛。
街上已经挤满了人,这时候几乎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便是先前心情不好的,也在这种热热闹闹的场合里不由自主挂了笑。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灯,寻常人家没有条件能做出精致的模样,然而那些红彤彤的剪纸虽是简陋,却也无端端透出股喜气来。
有的人家门口还别出心裁的挂着灯谜,都不是多少见,但看着却也别致。葛瑶一路笑盈盈地看了过去,云赋便也不催她,由着她一个一个的看。两人并肩而行,虽是没有多少话,但却温宁祥和,自在的很。
今日没有宵禁,街上还有不少孩子,一个个在街上撒欢。有一个吧不提防,直接磕在了葛瑶的马腿上,马是好马,站着都没怎么动,孩子却狠狠跌了一跤。葛瑶正欲下马扶那孩子一把,结果还没下去,那孩子便磕磕绊绊爬起来,竟又是跑走了。
“这孩子摔得挺狠,竟是个不怕疼的,”葛瑶愣了一愣,随即笑道:“皮糙肉厚成这样,实在少见。”
云赋瞥了她一眼:“我倒是记得,你小时候更是不记打。”
葛瑶讪讪,旋即岔开话题——她自小便是出名的皮实,好好儿的女孩家淘气的不成样。到如今,却也不大想提这种历史。
京城中间是有一条河的,河畔便是两条街道,此刻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明晃晃的六角宫灯。葛瑶纵着马走过去,旋即笑了,回头朝着云赋道:“我们走进去看看,如何?”
云赋原本便是陪着葛瑶来的,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两人骑着马进去,葛瑶笑着捻住街口的花灯,道:“你外好看?”
云赋虽则在京城的时间长,但他喜静,平常是不出门的,便听着葛瑶的话仔细看了看,道:“确实不错,比外面的要精致些。”
葛瑶挑起眉毛,也不答话,便抢先进去了。云赋顿了两下,心知不大对劲,但也没说什么便跟上她。
进去了方觉出是什么来。
云赋此人,实在算得上是君子端方。然而葛瑶自小胡闹惯了,虽是十多年没回京城,但到底少时的印象还在那里,便直接走了进去。一看,果然是这京城最出名的……咳,风月集中地。
除了京城的摘星楼别树一格,独自开在其他的地方。旁的像如意楼此类,都集中在这个街上。
葛瑶和云赋虽则是在脸上画了几笔,然而到底却仍旧是腰背笔直,那种说不出的精气神在里头,一看便知是达官贵人之流。这个街上青楼极多,灯火通明,丝竹之声缓缓透了出来,带着点靡丽繁华的味道,空气里仿佛都有着脂粉香。
宝马香车,纸醉金迷。葛瑶嘴角噙着一抹笑,在大街上缓缓而行,竟是游刃有余的。云赋隔着几个人看着她,眼角微微眯起,瞳色不自觉的幽深,竟也是轻轻笑了。
大梁理教不算森严,但能够如此放浪形骸的,也只有这种地方了。
也有着薄纱裹身的女子,从楼上笑吟吟的往下看,眼角眉梢带着点点媚意,手一抖便把一个香囊扔下。云赋也不管,慢悠悠的看着,白衣上都沾染了点点风尘的香味。
葛瑶不时回头,眼角带着浓浓的笑意。等到两人都从街上走过,她才策马到云赋身边,调笑道:“如何?”
云赋平心静气,安宁道:“不及阿瑶半分风华,能如何?”
葛瑶本认为云赋一辈子少去青楼楚馆,当不能游刃有余,做好了云赋不悦的准备。没提防直接被这位揶揄了,一愣后旋即道:“你可别夸我了……我哪有这些姑娘的风情。”
云赋深深的看进了她的眼睛里,片刻后忽地一笑:“阿瑶,没有人比得上你。”
葛瑶老脸一红,随口便岔开话题,道:“你看,我们到蕴舸河边了。”
这便是京城中,那一条贯穿南北的河道之名。
这一夜,河上花灯星星点点,光晕柔和的照亮了整个河面。烟火纷繁闪耀,柔美的淡色笼罩着整个苑州,映衬着天上圆月,星星点点。丝竹上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