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看书>青春校园>鸿景堂>15.错将娇娘作兄弟
开口:“我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犹豫片刻,靳扬看了眼前堂,迟疑地点了点头。他原估摸着时间,觉得是个举手之劳,直至夏素灵一路过去,脚步顿在嘈杂的酒肆旁,将鸿景堂明令不可带出的厚厚一叠诊籍掷在桌上,顺口叫了几坛好酒时,靳扬才直觉不妙。

“我爹告诉你了?”说是请教,夏素灵却无半丝请教的诚意,不言不语地喝下两碗酒,才堪堪开口,甚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其实,我学医也就近年的事,就……这样,书也学不全,病也不会治。或许,一生都未必有你十岁时的根基。我就是,随便学学……”

“嗯,没事,你随便学学,我顺口说说,”靳扬自也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开口间便将酒坛碗碟一并清到了夏素灵手不能及的角落,往她近侧一坐,“借酒消愁这种事,不大适合女孩子,我们可以换回高雅怡情的。”说着,靳扬随手理了理桌上被打散的纸,神态极为自然,仿佛手中不过几页记账算废的纸。

“拆方,就是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像这位,罂粟壳很多医家颇为忌讳,但用得精当,镇咳效果确实好,嗯……,我怎么看着总觉得,他像是要死了?”靳扬顺手点在纸页上,话锋忽然一滞,半晌才接下去,“像这样病情危重的,用方就不必再局限,罂粟壳用下去,人舒服了,也不错。然后……”靳扬翻过一页,颇为自然地接了下去:“嗯,他就死了。”

夏素灵正细细听着,闻言一时没转过神来,却见靳扬转而于诊籍中挑拣:“这份就比较成功,你看他,一诊和二诊找了不同的大夫。这里面,涉及医家的一些偏好习惯,病症许也有些变迁,当然,不同时节有些药可能不适合用,再加上南北悬差,体质用药用量的不符。撇开这些零碎的药不管,处方基本是一致的,就差了一味引经药:白芷。一诊没加,二诊加了,一个吃了没效,一个见效就很快。”

“初学的时候,其实看得不必很细,尤其鸿景堂的诊籍,解释不通也不必强行解释。里面有些医家,譬如……你师父,诊病时当场落笔记录,是决计不许改的。相对而言,著书立传的看上去便会舒服很多,因为大多经过修饰。用药缘故解释不开,便会随手添上几个症状。但真正追求用方四平八稳,理论缜密,每味药缘由清清楚楚的,只有太医,故而太医的用方多少趋于保守,许多名家都不愿走这条路。”

夏素灵静静地坐在桌前,似是在听,又似是完全没听。周围尽是喧嚣,染着拼酒的豪气,愁闷的哀叹,间或夹杂着酒杯酒坛摔碎的声响,路旁也是人来去往,闲话家常。靳扬坐在不算起眼的角落,执着几许书册,语音澄澈安然,与周围嘈杂的气氛,堪称格格不入。明明是随意一如往常的姿态,夏素灵却是第一次从他身上,读出了从未示于人前的认真。

靳扬所述,不过是入门时一些轻浅的东西,零零碎碎,不成体系。就像他看着这般浪荡不羁,却也总像什么都知道些,又像是……全然不明白别人为何不知。

“你……以后,还是准备在怀殊县,当个仵作吗?”夏素灵静了很久,突然摇了摇头,似是觉得这样说不合适,“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遗憾。”

夏家世医传承,夏阳平行三,长兄死于二十年前突然爆发的瘟疫。消息传回时,怀胎十月刚刚分娩的妻子当场昏厥,醒后径自殉了他,弃下了尚不足月的孩子,成全了她的爱情。夏素灵的印象中,堂兄夏沛然与亲兄长并无二致,性情温和内敛,颇喜岐黄之术,但因自小体弱多病,夏阳平始终不允。

“那日我爹不在家,堂兄半夜突发重症,我和我娘,是亲眼看着他过世的。若只是个普通人,至多不过悲伤痛苦,但若本是杏林中人,亲眼看着近亲辞世却无能为力,那该有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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