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家生拿起话筒准备拔号,人事局长袁林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摸出一颗香烟点上,想起在会议上强横无比的王安东,心里发出一丝淡淡地冷笑:年轻的组织部长,也恼羞成怒了吗?当真觉得南都县无人了吗?
在南都县,最强大的本地势力,从来都不是明面上的赵青宁,亦或是林志强。要不是这些年本地派的代表人物市长刘晓北被市委书记死死压制,本地派的干部队伍又何止凋零至斯?
想起自己已经在组织部长、人事局长的位置上呆了足足有十年之久,再过几年,就只有到人大、政协养老去了。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可惜了,大好青春,就在别人的内耗中消亡!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仰天长叹。
但这些年来,南都县的本地派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一无作为,至少牢牢占据了中层干部的席位,从而在某种程度左右了南都县的发展局面。以前林志强任县长的时候,之所以长期以来都是弱势县长,说到底就是没有把财权和人权抓住,指挥不动那些部门的头头脑脑,要是那些部门的一把手阳奉阴违,县委常委会的决定又算什么?虽然不能明面上否定常委会的决定,但暗中使些绊子,做些手脚,让你执行起来肯定大打折扣却还是可能的。遇到这样的情况,除了换人,即便你县委书记也没辄,所以,这些本地派明里暗里也把握了一个原则,尽量配合县委书记的工作,不将县委书记得罪得太惨。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些部门的头头脑脑,早已在当地盘踞经营多年,哪个上面又没有庞大的关系网,不经过一番周折,又哪里轻易能够动得了的?一个处理不慎,搞不好就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结果。所以,这些年来,尽管南都县委领导班子走马灯似的换,但南都本地派却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说白了,这就是生存之道。
看着在那里怒气冲冲拔打电话的常务副部长谢家生,袁林又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家伙,能力又强,卡位又卡得好,本来多次都有机会上位的,但却都在最后一次功亏一篑,落了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结局。
特别是最近几年,这家伙一直紧跟着县委书记许长阳的步伐,为人左右逢源,和很多县领导的关系都很密切,这次上任部长退休,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的不二人选,甚至许长阳暗中都和一些常委通了气,哪里知道王安东横空出世,据说由市委副书记朱必贵直接提名,谢家生这才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这也难为了这家伙,好端端的被人抢了饭碗不说,还得认真配合人家的工作,将各方面不同的声音压得死死的。只不过这一次,那姓王的小伙子,这些政策太狠了一些,将谢家生逼到了墙角。不然,以这人这些年的表现,还是依然不会和一把手唱反调的。
看来,谢家生这次是真得被逼上梁山了……
谢家生拿起电话,刚刚把电话号码拔了一半,立马停了下来,后来索性把电话放下,看了一眼正在那里腾云驾雾的人事局长袁林,淡淡说道:“这件事,你别以为你就能轻松得了。王安东是什么人?你就能轻易置身事外?我还不知道你的鬼把戏,不外乎就是抱了看热闹的想法,然后阳奉阴违。但我明确告诉你,这王安东不是一般的人,精力旺盛,办事有魄力,说得到做得到,你要是不按照规矩来,他正好有了整治你的借口……你别在这里幸灾乐祸,该干嘛就去干嘛……这件事情,我看还需要我亲自去汇报才行,怕光是电话来电话去,会误事的。”
袁林见谢家生态度严肃,并表明了态度要去给大老板汇报工作,又想起王安东以前的重重表现,也一下子严肃起来,略一思索便道:“那好,我也去汇报汇报,这个方案,绝对不能在县委常委会上通过……唉!好端端的,搞什么改革创新,年轻人真是折腾……”说完以后,就夹起桌面上的手提包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谢家生看袁林的背影,又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叹气,喃喃道:“南都县的本地干部,格局终究还是小了些。这外来的小和尚,倒是会念经,只是步子也大了一些。历来的组织人事问题,都是大问题,这样下去,欲速则不达啊,怕是要出事啊……”在这一刻,这个组织部的副部长,一脸的睿智,与刚才精明狡黠的神情截然不同。
这时,谢家生从办公桌里拿出几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连串的名字和职位,仔细拿在手里端详片刻,确信准确无误后放到一个文件夹里,平息了一下情绪,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然后缓缓地走到王安东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叩了叩。
王安东正在办公室里思考问题,见是常务副部长谢家生,点了点头,立马停下手头的事情,脸上露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连连招呼谢家生坐下。
见王安东热情的样子,谢家生神情一愣,旋即又恢复平静,脸上露出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叹息:不说其他,光是这份变脸的艺术,就实在让人钦佩,这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更加小心了一些,这样的人,往往很难对付,和这样的人作对手,实在不是一件太过明智的事。
尽管心中五味杂陈,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道:“王部长,我来向你汇报工作,这是最近准备提交部务会研究的人事任命名单……”说罢,从文件夹里拿出早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