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兄弟异域之人,也听过河内司马家的大名?”王匡被苏烈这么一提,来了兴致。
“在洛阳的时候素有耳闻。”苏烈举杯饮酒笑道。
“哈哈哈,既然兄弟有兴趣,那就让某慢慢道来。”王匡吃了几片云雀舌尖,接着说道:“当时在青州喝酒的时候,袁逢大人就和我诉苦:
‘我是熟读孔孟之道,圣贤之书。难民以为我毫无人性,是不是?读书人以为我只知道贪财敛钱,是不是?我亲自到灾区去过,到那儿一看我心都凉了。
我这才知道,不管朝廷下多少救灾的粮食,永远也不够。如果我不设法变通一下,那大仓令在灾区看到的就不是灾民,而是白骨喽!’”
王匡说道这里,流露出回忆向往:“四世三公的大人物,风度神采,求真务实,让我受益匪浅。我幼时粗学算章之术,翻了青州各地郡府的账本。现了我人生最大的机遇。青州赈灾粮款,全都进了河内司马家的铺子。”
苏烈说道:“这河内司马家的捞钱手段真是够狠。”
王匡轻笑摆手说道:“可不能这么说啊。听闻司命家出了一个少年天才。他设计一套运作手法,能让一文钱进去,两文钱出来。青州官吏这才有足够的钱去救济灾民。”
“运作手法?”
“玉儿,再来些金酒。”王匡眯着眼睛,声音压低些:“恩,这司马家铺子有独特运作,大大小小的官员,每个拿多少粮款,都按照官职等级、背景人脉、司职利害,分配的妥妥当当,账面上也处理的漂漂亮亮。
抹平账目不难,可是分肉却是一个技术活。人心贪婪。多少有嫌多嫌少,挑肥拣瘦的。可是,钱在司马家的商铺里一番运作下来,款项分配公正严明。整个青州官场,秩序凛然,没有一人有怨言。”
庞煖冷笑:“青州官场倒是无人抱怨,大小官员吃饱。民间百姓是苦不堪言,饥民遍野。”
王匡喝着酒说道:“庞将军果然不懂大汉官场之道啊。大汉官吏兵法【救民先救官】。”
“大汉官吏兵法?【救民先救官】?”
一旁的王健给庞煖倒酒,笑着说道:“庞将军啊,你这是脑子没转过来。你想想,官都活不了,还救什么民?”
“荒唐!”
王健将庞煖的酒樽倒满,陪笑说道:“兄弟不要急。这些都是事实啊。千千万万的灾民啊,谁去给他们赈灾粮款,是天子,还是当朝三公九卿?还不是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嗯?喂饱了他们,他们才肯去卖命。”
贪污还有这样的大道理,庞煖听得目瞪口呆,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将庞煖不语,王匡笑着说道:“小兄弟年纪轻,悟性不够,可以理解啊。但是,苏兄弟应该知道吧。这是几十年官宦生涯换来的大道理,这是千千万万血淋淋的事实换来的金道理啊。
古往今来,文字的写法多有变动。然而,【官字】怎么写,从商周至今从未变动,古今如一啊.......上下两个口,先要喂饱上面一个口,才能再去喂下面一个口。三位将军辛苦运粮到前线渡过黄河吧。
这两百八十年大汉官场,就如同这黄河之水。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砂。不要脱离广大的基层官吏啊。袁逢大人不依靠他们,依靠谁啊?”
这番酒桌上的【舌战】,庞煖一败涂地。
王匡又喝掉一壶葡萄酒,有些醉了:“如今,袁逢大人已经官至司空,荆州、扬州都用这套法子。荆州九郡一百一十七县,扬州六郡八十一县,郡郡如此,县县如此。整个江南都有司马家生意照应,官场一片祥和。当然,也有沽名钓誉,爱惜羽毛的腐儒,比如那个....扬州刺史....盖....”
“盖勋。”王健说道。“那个扬州刺史盖勋,自己有道德洁癖,还多管闲事。驱赶司马家在江南各个郡的店铺。这些店铺已经是官场寻常惯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江南六郡八十一县官吏,苦不堪言,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幸好,司空袁逢大人听闻此事,当日便上书天子,将这位扬州刺史罢免。回乡路上,司马家死士又至,以断肠毒酒杀之。”
庞煖突然想到一句诗【司空见惯寻常事,断尽江南刺史肠】
王匡不胜酒力,被侍女玉儿扶着退下,余下的事情由王健和苏烈商谈。
庞煖宴会舌战大败,王子明则完全心不焉,谈判事宜就交给苏烈进行。
“刚刚那个给我们调制茶水的叫做舒倡的姑娘.....恩......我见过。”王子明端着酒杯,脸色红彤彤的小声对庞煖说道。
“见过?”庞煖看着王子明的样子:“难道是.....”
“对的,就是上次在森林中朝我丢喂云雀食料的姑娘。”王子明脸色更红了。
庞煖没想到王子明还有这种缘分,喝酒问道:“你不是说,是一个世家小姐。”
“你看她的气质、语态、容貌,怎么看世家大小姐啊。”王子明说道。
那位叫做舒倡的侍女,灵气逼人,声音出奇地好听。出众的气质中有种女孩特有的温柔、娴雅和沉静。十几岁的花季年龄,却能够有张有驰的端庄。
不得不承认,王子明眼光不错。
一个时辰功夫,苏烈和王健终于谈拢了。
这批粮草军饷存入司马家的铺子,之后如何平账目,如何打通关系,前线军需官如何交接等事宜,就都不需要苏烈出面,全权部交给司马家和王家父子运作。
苏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