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离开空心山,飞奔在荒芜的旷野上。
天已经黑了下去。
他终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米粥、失去了能够勾起回忆的小房子。
他应该绝望,应该束手死在王大锤的手里,但他还不能死。
送苏小野回家,已经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叶清最厌恶的事情就是欠别人的债,而他还欠着苏小野的债,他必须还请。
地上有着若有若无的血迹,那是白马后腿上的伤口流出来的。为了确保追到苏小野,叶清早已用剑在白马腿上留下了痕迹。
血迹的方向正是向着桂花镇而去。
旷野漆黑,风吟草动,一切都显得冷漠而寂寥。
叶清追着地上的血迹,越发感到心焦难安,一刻没有见到苏小野,他就一刻不敢停歇。
全身的内力都汇聚在脚掌,叶清将轻功催发到极致,天空中有好事的老鹰在月色下追逐着他,却被他越甩越远。
叶清喘着粗气,跑到了桂花镇外。
白马躺在远处,一动不动。
叶清心中的不安彻底爆发,马腿上的伤口不大,这段距离应该不至于让白马失血而死。
他走到白马的尸体前,发现马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
叶清的拳头突然握紧,他突然想起了空心山上那个背着大刀逃跑的人。
“放过了一个混蛋吗?”
叶清在白马的尸体前孤立了很久,终于迈开疲倦的双腿,向桂花镇走去。
他知道苏小野已经不可能在王奶奶家等着他了,但他还抱有一丝幻想。
或许小野已经到了王奶奶家,而仇人没有抓住小野只能杀马泄愤?
想到这里,叶清催动所剩不多的内力,化成一阵风冲进了桂花镇。
桂花镇中,月光笼罩的桂花树下,王奶奶搓着手,不安地等待着叶清。
“王奶奶!”叶清落到她面前,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叶清的心也悬了起来。
“小清你终于来了!刚才有一个背着大刀的人说是你的朋友!他给你留下了一封信。”
“信?”叶清不想管什么信,直接问道,“你见到小野了吗?”
“小野?小野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叶清腰间的三寸烂铁忽然抖了一下,发出摄人心魄的剑吟。
王奶奶吓了一跳,问道:“小清?你?”
“没事。”叶清接过王奶奶手中的信封,信封里面有一张纸,纸上只有一行字:
“想救女孩,中原血王谷等你,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要从江南的最南端到中原,时间很紧迫。
可以猜到,这人必然是想让叶清昼夜不停地奔赴血王谷,然后在他精疲力竭时设下埋伏,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叶清。
去就是送死。
不去?
不可能。
在这个冷漠无情的江湖,任何人都有可能不去解救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唯有叶清不可能。
叶清将信纸塞进怀里,这一刻,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如果是父亲的话,刚才在空心山上的人一个也活不下来,那样的话,小野也就会平安无事。
他似乎有些理解自己的父亲了。
善良不是生存之道,这本就是一个吃人的江湖,不吃人,就要被别人吃掉。
活该他生性善良,活该他受此折磨!
“小清,又有事发生了,是吗?”王奶奶悲伤地看着叶清,她对叶清太熟悉了,看着叶清紧皱的眉头,她已能猜到叶清此刻心中的痛苦。
“王奶奶,如果有一天我父亲回到这里,麻烦你告诉他,他欠下的债,我尽力还清了。”
叶清苦涩一笑,转身离去。
“小清!天已晚了,过了夜再走吧!”
叶清摇了摇头,他的背影孤单却又倔强,这背影,王奶奶已是见过多次了。
……
这一夜,叶清没有休息,苏小野的笑容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
他精神恍惚,一夜之间竟然走了五百里,他也不知道这副身体为什么还能掏出内力,仿佛是上苍可怜着他,天地灵气汇成了一个漩涡,不断注入他的体内。
天色亮起时,叶清走到了江南以南最大的城池——桑城。
桑城客栈内,老板坐在柜台后打着算盘。他的表情很冷漠,丝毫不像其他客栈老板那样热情洋溢。他的嘴角低垂,活像挂着两颗秤砣,锐利的眼睛简直是两把利刃,目光一扫便能刮出血来。
忽然间,他利刃般的眼睛抬起,一眨不眨地盯着走进客栈的流浪汉。
那流浪汉拖着脚,低着头,样子简直不如一条狗。
可笑的是那流浪汉腰间还插着一柄剑,尽管那剑就是一片三寸烂铁。
客栈老板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叶清走到他面前。
半晌,老板露出一丝冷笑,道:“三公子,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副样子了,看来这次你杀掉的是一位大人物。”
这声“三公子”叫出来,客栈中所有喝酒的人突然丢掉酒杯,有的人拔腿就跑,有的人匆忙去找自己的武器,还有的人一口酒喷出来转身藏到了桌子下面,整个客栈顿时陷入了混乱。
叶清倚着柜台,坐在地上,疲倦道:“中原血王谷的主人是谁?”
老板低下头,继续打起算盘,随口道:“血王谷的主人当然是血王,你要去找他?”
叶清点了点头,道:“我要去血王谷,这句话卖给你,你出多少钱?”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