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是皇家行宫,要是被人抓住了可怎么办才好啊?肯定是丢死人了!
沧尘淡淡应了声。
“那个,我的丫鬟明天早上来伺候我,要是看到你……”慕清染忍不住提点了他一句。
一大早*上有个男人,而且还是未婚夫,到时候笑话可就闹大了。
沧尘揽紧她,说道:“我明早会先离开的,不会让人看到的。”
慕清染这才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又应了声好,这才乖乖巧巧地趴在他的怀里。
许久,温馨的气氛里,沧尘骤然探入了一句话,声音低沉而冷硬,却带着些许的涩然之意,若是不仔细听,夜不这般安静,或许慕清染还听不出来。
“今日那几枚长箭都是冲着我与太子而来的。”
他擅长的武艺很多,所以他一眼就能瞧出当时的端倪。
慕清染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脑海里蓦地掠过一抹暗光,思绪瞬间就活络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江凌歌当时对她说的话。
——因为他身体里混有西月皇室的血,所以在沧月看来,他是个污秽之人,他在两国都没有落脚之地。
——圣上今年就是知命之年的大寿,到时候定然会邀请他国来观礼,西月定然会在出席其列。现在还不知道西月是否知晓洛北辰的存在,毕竟那是多年前的秘史,但若是知道了,那么洛北辰的处境也就危险了,还记得当年洛北辰遇刺的事么?
洛北辰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有两国尊贵的皇家血统,却因为仇敌的关系,成了那噬人的利刃。
慕清染的身形慢慢地僵硬了起来,指尖是沧尘那砰砰跳动的心脏,她瞳孔大睁,慢慢的,干涩着嗓子,道:“是——是那西月太子动的手么?”
是了,当时朝她动手,那么定然也是不会放过洛北辰的。果然,他的身份被人知晓了么?那么接下来,会不会刺杀也会随之而来,他会不会安然无恙?
脑子突然有些混乱了起来,她紧紧都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这一刻,她忘记了遮掩自己的情绪。
“你在害怕。”沧尘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他能感觉到手下的娇躯在僵硬中颤抖着。
慕清染的身子顿了下,她抓紧他的衣袍,不知是否要跟他说明,她已然知道他身份一事。
虽然,身为夫妻需要相互信任,但——这种事,或许在别人看来是荣耀,但放在洛北辰身上却是灾难。或许,他若真是洛家的孩子,是真正的洛北辰,才是最幸福不过的事。
慕清染只觉此刻心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知道什么了?”沧尘似是察觉到什么,压着嗓子,慢慢地问道。
半晌,慕清染才舔了舔嘴角,闭了闭眼,低低地,又缓缓地道:“我知道了,北辰,你的身份……”
沧尘何等聪明,他联系前后之事,加上慕清染态度的诡异,他瞬间就想到了她知道的是何事了,隐藏在黑夜里的面色骤然一变,眸色刹那寒冽。
本来慕清染是半个身子趴在他的胸口,此时他蓦地一个转身,男女对调,把她压在了身下,一手摁在她耳侧,一手则捏住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
泼墨顺滑的长发自两侧滑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连*边的宫灯透过*帐撒进来,都照不亮他冰凉刺骨的黑瞳。
他俊美的容颜在明明灭灭的宫灯里闪烁,紧抿的薄唇,挺直的鼻梁,那如谪仙的面容,此时却有了几分悲凉的感觉。
“你说什么?”沧尘的脸上再没了开始的温和淡然,此时剩下的都是被刺中心底最深的秘密时的冷寒与戒备。
慕清染被他捏得下巴生生的疼,不得不顺着他的手劲,微微昂起了头,对上了他那双仿似冬雪覆盖冰湖的双眸,黝黑如不见底的深渊,让人忍不住为其所迷惑。
“你也在看不起我么?觉得我是杂种,是皇族里的污点么?”沧尘的声音好似夜色般,让人捉摸不透的寒切。
可却也带着让人几乎听不出来的——悲凉。
凉入心扉。
他紧紧地锁着她,犹如平原上的猛狼,只要她一说个是字,他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若是连她都敢嫌弃他,那他就杀了她!让她永远都睁不开这双眼了,让她再也不能如那些人一般,用或厌恶或嫌弃或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悲悯,也不会让任何人瞧不起。
这是在他懂得那种眼神代表的意思,离开皇宫时,所发下的誓言。
慕清染望着他,对上他冰寒又凶狠的眸子,许久,她终于忍不住抬手搂住了沧尘的脖颈,眼角微微湿润。
沧尘被她这个动作弄得一愣,手下微微一松,慕清染的下巴就自他手中出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耳边传来了她细细的,仿佛仓鼠的小声小气的话语。
“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会看不起你。我只是,”慕清染闭了闭眼,嗅着他熟悉的气息,低低地道:“心疼你。”
她想过任何她揭穿他身份时,他的反应,或恼怒或冷淡,却唯独没想过这种。他方才,虽然在捏着她的下巴,但指尖的冰凉,甚至是颤动,她都能感受到。
他凶残的眼神,她也看见了。
若是方才她回答“是”,或许这个人会真的想杀了她吧!
她知道他定然受过不少苦,但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这种维护自身的本能,哪怕他如饿狼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