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就有山一样的黑影扑压而来,带着长生久违的气息,不由分说裹起她便向屋外冲去。出了门才发现,方才那番阵仗已然惊动了沈未卿豢养的影卫,这院落里三层外三层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房顶那声音仍在骂骂咧咧:“姓沈的,要杀要剐你冲爷爷来,绑一个女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你……”顿了顿,像是一眼瞧见了安然无恙的长生,整个人都欢愉起来,“桃息!你没事吧!”
长生瞄了眼一手牢牢裹着她的黑影,刚要答话,那声音便又开始叫骂道:“歧不言你还要不要脸了,谁让你抱着我家桃子的?”
长生抬起头,影影绰绰的光线下,她只能看见歧不言脸上那张坚硬冰冷的黑色面具。月光裁剪出他轮廓硬朗的侧面,分明是无可挑剔的线条,但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
长生打小就认识他。有种说法是他幼年不幸毁了容,这才出此下策。不过长生一向是不信的。歧不言这个人,可不是那种破了相就整日哭哭啼啼的世家公子,他戴面具完全别有用心。
“先生,请务必带主子先走,属下自有脱身之法。”
柏寒边对歧不言说着,边抽出那把她寸步不离的皎月弯刀。长生这才回过神,得空环视四周,算上屋顶那个,她,柏寒,歧不言,笼统也就……四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送死?
容不得她吐槽,已经有影卫举剑刺了上来。歧不言是何等人物,对付这些喽啰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要一味护着长生,难免力不从心。长生只觉得四周陷进一片刀光剑影,时不时有暗器利刃几乎贴着她的眼皮子擦过去,饶是她干多了刀尖舔血的买卖,也不由出得一身冷汗。
乱战中,忽听柏寒一声大喝“小心!”,长生还来不及细看,便觉歧不言裹着她一个旋身,那交手的影卫来势汹汹,剑锋所指,竟原是朝长生而去。柏寒刚要挺身挡过来,便见歧不言忽地双目一冷,似是觉察到影卫对长生的觊觎,整个人气势大变,暴戾横起,毫不迟疑地从袖口抽出一枚暗器,笔直地刺进那影卫可怜的左心口。
顿时鲜血喷溅而出,落在歧不言整洁无暇的衣袖上。
长生和柏寒同时愣住了。
歧不言这个人,看上去覆着面具凶神恶煞,其实不然。天宫中人从不杀生,更何况他大半辈子都呆在那里与世隔绝,眼下已成为一宫之主。说句实话,从小到大,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蚂蚁他都未曾掐死过,长生总觉得他活脱脱就是个在世唐僧。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有洁癖啊。
柏寒是个聪明人,二话不说举着弯刀便朝反方向杀去,有多远就杀多远,留下长生和众影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怜那些影卫似是被歧不言突然间的凶狠惊到了,一时竟不知是接着打,还是赶紧撤。
“阿言,生气了?”
手起刀落,又一个影卫“啊”的一声喜进黄泉,找孟婆喝汤去了。
“你看你这又是何必,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啊。”
“呃!”被杀影卫x2。
“……好吧好吧,我保证,以后绝不单独行动,万事好商量。”
“啊呃!”被杀影卫x3。
“……”
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长生决定还是什么也别说了。屋顶上那位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掌随性拍开一名护院,一脚又踢下去一只家丁,边打边抽空朝长生翻白眼:“你还敢有以后?”
长生隔着影卫一片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没好气地朝他喊:“姓默的,不是为了那几百两破银子,你当我愿意来蹚浑水?”
“少拿我当借口!你不就是想要那个破珠子吗,你要真稀罕,我给你买个七八十来箱回来,让你天天不重样换着带!”说着,默如川纵身一跃,索性从屋顶跳下来,朝长生这边汇合。
可惜长生的思绪全被他那几句话带飞了。七八十来箱麒麟珠。听上去十足的诱惑力啊。
要是真有七八十来箱,她早一刀把沈未卿那个死变态给劈死喂狗了,还用这么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