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挂怀。”
众人随着长生起身，长生作势一挥手，便吩咐道：“都退下吧，勿要扰了陛下清静。”
“等等。”
扶苏不慌不忙越过长生，走向横陈在桌案上的焦尾琴。他细细抚过琴身，以及那滑而利，根根分明的琴弦，赞叹道：“好琴。可是出自乐府晋闻声之手？”
长生飞快地瞄了归有期一眼。却不曾想他处变不惊临危不乱，长生本想开口拦下这话，归有期倒快她一步，跪下郑重其事叩了叩首。
“回陛下，正是晋大人所造焦尾琴。”
扶苏微顿，回眸漫不经心看了眼归有期。
“朕常去乐府走动，却瞧着你面生。你是在晋闻声手下当差的？”
“……是。”
闻言扶苏失笑：“能在他身边做事，也真是委屈你了。他可是乐府出了名的臭脾气。”
“……”
“对了，朕忽然想起前日赏他的玉骨横笛，叫他改编月儿那首《青鸾舞镜》，不知他进度如何？”
长生听得可谓云里雾里。她这几日虽在芳华殿闭门不出，却也不曾断了扶苏的消息。怎么没听说还有这档子事？
她不动声色接过话去：“陛下，为何要晋大人改编那曲子？”
许是在场人多眼杂，扶苏有些抹不开脸面。
“还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哄你开心……朕本想让他改好了，在殿外吹笛给你听。”
这波恩爱秀得猝不及防，当着归有期的面多少会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进宫这么久长生早已习惯了扶苏的套路，故而也见怪不怪了。
“想来改曲不是件容易的事，晋大人还需要几天时间吧。”
归有期听了，忙也附和道：“娘娘所言极是……奴才回去定当多多敦促大人。”
“不必了，你若催他，他或许置气就不肯好好改曲。”扶苏又是笑，“再说，月儿今日开了门，那曲子朕也用不着了。都退下吧。”
柏寒得令，欠身便带着一众人等退出了芳华殿。不多时，婢女将精致的菜肴挨个端上桌，长生虽担心归有期的处境没心思吃东西，却也不得不尽可能拖延时间，强打精神去应付扶苏。
心中装了太多杂事，即便勉强演戏，效果也差强人意。长生叹了口气，面对着一桌子假装爱吃又吃了好多天的膳食，真是苦不堪言。她干脆撂下筷子，借机摆出一副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的神态。
扶苏果然动容，面上关切多了几分：“你还在为兰心的事责怪于朕？”
长生垂眸：“臣妾不敢。”
“朕已命人厚葬兰心。”扶苏皱了下眉，“若早知你们的交情，朕必不会贸然出手。”
“陛下言重了。臣妾本烟花出身，瞒天过海进宫受封，已是欺君大罪。臣妾本无颜面再见陛下，如今陛下全然知晓，不如杀了臣妾，以堵天下人悠悠众口。”
长生面色凝重，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语毕她煞有介事地下榻跪在扶苏面前。
“我知道陛下在想什么。我受宠，梁公就会认为我对他有用，就不会弃我伤我，甚至为了自保让我死……”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认为，朕对你的宠爱都是另有目的？”
扶苏的眼神似乎有些受伤，只可惜长生旁观者清，见他露出这种眼神只觉得牙根儿都是酸的。
“陛下想不想听真话？”
长生幽幽叹息，说到伤心处，动人的双眸里似乎有泪光在打转。
“可惜了陛下一番良苦用心。我梁绾月此生注定只是个棋子，再难逃脱被摆布的命运。”
“……你这话什么意思？”
扶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忍不住质问长生。长生却只是跪安，再不开口说半个字。
***
入夜，芳华殿。
报后，心想果不其然。
她回想白天的种种细节，又吩咐柏寒道：“你明日乔装去一趟乐府，想办法查探晋闻声一事的真假。”
柏寒不解：“你该不会是怀疑晋帝在诈我们？”
“……我不知道。”
柏寒愣了下，她还是头一次从长生嘴里听到这样的回答。借着灯光，长生的视线深深淹没在窗外的浓凉夜色里，柏寒多少能理解她此刻的纷乱情绪。
“主子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扶苏这个人，我实在捉摸不透。”
长生收回视线，示意柏寒将所有情报毁尸灭迹。
“有了这些情报，基本可以确定我之前对萧皇后的判断无误。不过眼下你若问我扶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却答不上来。”
“他？……他不是已经被主子攻略下了？”
长生早知柏寒会与其他人一样看法，无奈地笑了几声。
“算了，不提也罢。早知这宫中藏龙卧虎，连妲己都不肯来。只要能办成雇主委托的任务就好。”
“话说回来，当初主子好像说过，这任务的雇主就是贵妃自己？”
“目前为止可以确定不是她。”
柏寒瞪眼道：“怎么又变了？”
长生但笑不语，放松了下全身筋骨一头倒在床榻上，伸懒腰道：“要不要打赌，就赌你今年一年的辛苦钱。”
“……那还是别了。”柏寒太了解长生，和她打这种赌只有输的份。她捂紧了腰包麻溜告饶，跑去殿外灭灯，“主子好生歇息！”
翌日一大早，长生就得了宫人的传禀，说是贵妃娘娘召见。此前因为册封当日之事，扶苏曾特意传旨，贵妃召令芳华殿可不授。不过长生仔细想了想还是摆驾去了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