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没说出那句话，只在心底默默念了三个字。
再抬头，一支利箭极速袭来，撕裂了她的视野。
一切就像镜花水月般脆弱，众人的热闹喧嚣，灯火的迷幻刺眼，在这一刻全都破碎消弭。潜伏四周的弓箭手纷纷跳了出来，箭无虚发直击要害。长生被失控的人群推搡着挤压着，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回荡在四周。
“阿桃！”沈未卿大叫一声，却被围上来的禁军绊住，陷入一阵应接不暇的打斗。好在他的暗卫及时赶到，他迅速解围不顾一切冲到长生身边。
他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用力塞进长生手中。刀光剑影近在眼前，他猛推长生一把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
“快走！”
长生看着他乌黑的发在挥剑躲闪中扬起又落下，眉眼里浸满杀意。她动了动手指，掌心的麒麟珠还存留着他身上的余温，可她此时却只能失神看着他挪不动脚步。
人.皮.面.具上，她用天竺草药水写了“扶苏”二字。被易容的尸首运回芳华殿，柏寒必去查探面孔真假，看了这二字便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知道，扶苏若得知君侯还活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出来。
事实证明，她又猜对了。柏寒在告知扶苏一切后，他开始以各种借口对沈未卿委以重任，逼他离府。
昨晚夜闯玲珑阁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柏寒与归有期。沈未卿本就多疑，再加上长生不动声色几句引导，他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是扶苏派的人。一旦转移长生出府，下手的最佳时机就到了。
她计划得缜密，演戏又是拿手功夫，只不过千算万算，没想到沈未卿还能信了她。
只以为到了危难关头，不知自己能否活下来，唯一想着的仍是护她周全。
这样蠢的人。
长生攥紧手掌，看着沈未卿奋力扑杀，眼前一晃竟出现了君侯在断崖上的身影。他们是那么相像，极尽所能不惜双手沾满血污，也只是为了温柔地保护她。
怎么会有这样蠢的人。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刺耳厉响，脚上的镣铐被人一剑断开了。
她抬头，看见归有期一身黑衣，稳稳捉住她的手臂便使出轻功越过水面。
“大人，大公子在城郊等你。”他边借力踩着树梢，边抽空对长生道。
长生有些恍惚，回头在河对岸的人群中寻找沈未卿。
“……不行，不能丢下他。”她皱起眉，“扶苏得了这个机会，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毕竟是沈姜王，轻易杀不得。”归有期劝道，“并且晋帝为了还你自由，已默认了梁绾月一事。沈姜王已无罪可杀。”
这话多少让长生觉得安慰了些。两人很快将城中的纷乱远远抛在身后，到了城郊的树林中，她随归有期指引走上一条不为人知的小径。不多时，看见前方灯火明暗，长生放眼一扫，竟是来了不少人。
柏寒率先冲上去，直直就在长生面前跪下了。长生俯身去拦她，她不领情硬将头磕在地上。
“主子责罚。”
还没说完这四个字，她就已然红了眼眶。这么多天以来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责怪自己，为何长生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身边。她很清楚长生一旦发病会是什么模样，没有玄冰魄，她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