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总归是不干净的地方。西婪来过这种地方, 也是作为重点犯人关押起来, 放风时的那种痛苦简直能让人脱层皮。对比起那些只犯了一些小错误的人来说,他们所住的牢房无疑是另外一种更加生不如死的折磨。
同类可以分为很多种。有的是普度万生的怜悯, 有的是互相欺压。而在牢房这种地方, 剩下的只能是“挤兑”和“教训”。
戏柠舟清晰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上, 引来许多人的探头。那些羁傲又毒枭的眼神在少年干净得如圣人一般的气质上变得狠辣、嫉妒、不甘。梁仟原本走在少年的身后, 皱了皱眉,忽然走到他身边侧头为他挡去那些目光。
“哟!梁警官,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亲自往我们这脏兮兮的牢房里跑一趟?”尖细的嗓音从一旁的铁栏里穿出来, 他旁边的人本身在做自己的事情,一听到这声音,又立马转过来,跟着起哄。
“咦?站在旁边那小帅哥,哟, 黄毛啊, 老外吧?犯了什么事儿啊让我们梁队长把您给抓来了?”靠在栏杆上的女人穿着脏兮兮的囚服,一只手扣着另一只手上已经暗淡的指甲油, 眼神里暗藏着秋波往两个人这边送。
戏柠舟看也不看他们, 冷然又缓慢地走在前面。梁仟转头将那些废话多的人瞟了一眼, 又忽视掉有些骂骂咧咧的话, 微微地头对着戏柠舟:“你来过这个地方?”
又糜乱又肮脏, 以戏柠舟强烈的洁癖居然二话不说就走了进来。而且少年的表情一直处于淡漠状态, 眼瞳里的情绪除了冷漠……没有见到梁仟以为的鄙夷、恐惧、厌恶等。
戏柠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有问题吗?”
梁仟右手有意无意地拦在他的身后, 却没有触碰到少年半分:“也是。你给我的印象完全不像是个孩子,不管以前是在案发现场,还是现在走在这种普通人都不愿意进来的地方。”
“我不进来,这种地方就不存在了么?”戏柠舟干净却含有冷意的嗓音在两个人间狭小的距离里响出,“总会有阳光照料不到的地方,这个世界上的这种地方太多了,并不会因为掩耳盗铃或者欺骗自己而消失,而那阳光照料不到的阴影也一直跟在身后,这种地方……不小心犯个错也就能进来了。”
梁仟拿出身上一大串钥匙,叮叮当当地响。他低头看着呗钥匙片上反射出来的面孔——二十多岁的男人眼里剩下的也是化不开的浓墨,他沉默地找钥匙,戏柠舟沉默地站在牢房旁边。
牢房的打闹声越来越大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人都开始骚动,站在牢房旁边的警察开始呵斥,又忍不住好奇心转过头来看那金色头发的少年。
“为什么不让她出来,你们找个干净的地方谈?”梁仟挑好了钥匙,将脚步引出到另一个方向,戏柠舟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既然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那么自然也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和她谈过话。带出来……未免太麻烦了。”戏柠舟理所应当地回答,梁仟听了也不再纠结这个蹩脚的理由,他指了指远处那个被不知名利器砸得有些弯曲的铁门,冲一旁看守的小哥使了个眼色,意思他走开。
“既然你也不希望更多人监视你们,那就自己去吧。”梁仟把那把很小的钥匙捏在拇指和食指之前,故意拿着上端。戏柠舟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捏钥匙的下端,两人体温轻轻摩擦了一下又分开。
戏,一只手插在兜里,转头对着梁仟所说的位置走过去。
梁仟站在原地,有些愣愣的。他会唇语,当然不会跟着过去,而监狱里的犯人,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违规的事情。于是男人分起心神来,将视线若有若无地凝聚在食指的上半截上面。
刚刚擦过少年皮肤的位置……好凉。
“欸,梁队,您今天怎么带了个毛头小子过来?他和这个女犯人有关系啊?怎么看都不像啊……那……”刚刚被使了个眼色的小警察终于忍不住开口八卦了。
梁仟闻言低头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空气间忽然变得有些稀薄。只听男人略微沙哑的嗓子道:“不是。”
小警察咽了咽口水,还是壮着胆子继续问:“梁队啊。这个女人没有犯事儿啊,您怎么有本事把她弄到这里关起来?这不是有违上级规定的吗?”
梁仟微微离他远了一些:“袭击警官算不算犯事?”
小警察忽然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也跟着离男人远了一些——梁队的气势好像越来越恐怖了啊。
等了一会儿,梁仟正要低头看表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那关上的牢房门,又望牢房旁的阳台走了走,看清来电接通:“喂?”
“哇啊啊啊——老哥~好久没见你了吖,想你妹妹不滴?我跟你说啊老哥,老巫婆和巫婆控今天晚上就从国外回来了,专程来看你的,你要是不在啊,我肯定要被老巫婆的碎碎念给念死,你自己也别想活!”电话里传来咋呼呼的少女声,听了内容梁仟顿时头疼地捏起了鼻梁。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顶个屁用啊!这次可是老巫婆跟着巫婆控一起回来的,以前老巫婆都选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现在居然跟着回来了,嘤嘤嘤,哥啊,我的好哥哥啊,你那个什么破期限不是已经到了吗,怎么还待在你那破警察局啊,你快开车回来吧,天啊……”梁凉的声音已经划破苍穹,哀怨得像被人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