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去戒毒,这迫使我成长。”梁仟深黑色的瞳孔里有一个隐形旋涡,当它不转时,是一片深渊,它转起来时,带着叫人无法直视的威慑。可戏柠舟没有移开,他的神情里没有同情,没有惋惜,没有心疼,没有感情。
梁仟说:“我戒掉了。”
“因为知道没有人可以帮我,因为知道父母他们拥有的始终只是彼此,因为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毁掉的只会是自己。”梁仟平静道,“所以凭着很强大的意志力,将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戒毒行程走完了。”
“可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是圣母,我也有人的感情。我会愤怒,甚至在很多个夜晚里惊醒,于是我利用大把的时间去给自己做心里疏通,我成为了一名狙击手,处于top的狙击手。”梁仟的眉皱起来,“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种东西带给人的痛苦。这一辈子都不能染上。”
戏柠舟的双眼静静地和他对视,在完全确定对方没有撒谎的情况下,他向后靠了靠。在看到梁仟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人身上有故事,梁家太大,他没有去调查,也知道绝对是白道,和任何武力是没有关系的,子承父业,是有什么转折才导致这唯一的儿子去做狙击手,做舔刀子的工作。
所以他没有太大意外。
只是有些出奇,梁仟会因为这么一小点事情就把从前算作封死口的事情告诉他。
不过戏柠舟很清楚,他只说了大概,没有描述当时的更多痛苦和一个普通小孩的绝望。他和西婪一样,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不会轻易地描述那些叫人痛不欲生的过往,因为那种展示的姿态,会显得无比矫作。
梁仟没有得到回答,他蹲在少年面前,却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戏柠舟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少年半昂起来的头拉出漂亮的弧线,唇淡肤白,那双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简直美到了极致,表情略微傲慢,却藏不住嘴角习惯性的笑容。他忽然伸手去摸了摸梁仟的头顶,那些软绵绵的自然卷发丝让高大的男人此刻显得略微呆滞。
头上的触感离开了,梁仟站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戏柠舟。
少年又泯了一口茶:“你说的我都知道,那种东西我不会碰,我没有受虐的喜好,戒毒的痛苦必然不会经历。我有分寸,你先去洗澡吧,浴室在楼下,其他房间里面可能会有你尺码的衣服,一会儿自己……”
梁仟走到门口,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唇角还放在玻璃杯的边缘,水蒸气攀着玻璃杯上跑,映照着他精细如画的面孔,少年那狭长的睫毛半颤,脸色略微回温,口上还留着茶渍,那双死寂的蓝色瞳孔染着些温润,略带笑意地望着他。
男人的瞳孔忽然一深。
“在你彻底信任我之前,不要那样看着我。”梁仟忽然没头没脑来一句。
戏柠舟:“?”
“不然我想——吻你。”
男人关了房间的门,靠在门口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头在自己的手臂上那几个针孔看了看,眼神略带宠溺地摇头。
心防太重了,打开第一步真是不容易——疑心病重的小家伙,还真当他是没有脑子的榆木疙瘩吗。
伪装成小丑的国王围绕着喜欢的人偶跳舞,是为了将他永远温柔地禁锢在自己的领地里,可不代表着真正意义上的拙劣,当着他的面和那个神经病说的话,总会有用的。
拿着杯子,还没来得及舔掉嘴角茶渍的戏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