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和身体根本跟不上他的语气,连伪装都不想做一下了。戏柠舟忽然扬起笑容,不再是那样干净、清纯或者温润的笑容。
那笑有些夸张,五官明显扭曲,抽动脸部肌肉的轨迹很顺畅,大约是经常这样笑吧。唇被泯成一条线,弯曲度很高,瞳孔缩小,眼眶瞪大,双眉内曲。
太扭曲了,混合着过分变态的压抑和怜悯,叫人看后全身一寒。
“不要那么多钱了,你过来,我和你做一个交易好不好?”语气听起来像个撒娇的孩子,戏柠舟的那张脸保持不变,看上去却极度偏执,陌生得不像刚才那个和他喊价的人,“靠近一点啊,交易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呢。”
梁仟蹲在黑夜里的身体像被施法定住了一样,极端的寒意从头顶倾斜而下,让他不能挪出半点步子。那深墨色瞳孔里的深渊在旋转,倒映着那个身影,脑海中再清晰不过地反应出——不是他了。
不是主人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切换的,大约是在和刚才那个人讨价还价的时候,那双眼睛的神情就已经不同了。
一切都在想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梁仟瞬间把皮质肌肉绷紧,他要更快一点,更小心一些,才能确保这个人不会突然地消失。
他不想关心身体里的灵魂到底是哪一个,对于梁仟来说,主次都是戏柠舟本人的一部分,只是他熟悉的那个主人格暂时丢失的东西而已。他们本身就是一个人,他们都是戏柠舟,梁仟清晰地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把次人格当做第三个人来看。
领头人的皮靴在天台上踢到碎石片发出很轻微却清晰的声音,他把枪放在靠近青年身边的那个手下手上,枪的端口换了个方向,指向依然没变。
黑衣服的人带着戏柠舟讨厌的味道靠近他,好像把耐心放得十足一样:“说吧,小朋友。”
青年那扭曲的笑容徒然一收,眼中透露出一丝迷茫,显得几分无辜,却很快轻声:“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藏不住。”
领头人瞳孔猛缩,手拔出裤兜上插着的手枪,强硬又快速地抵着青年的腹部:“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死。”
“啊呀,不要激动。等我说完是一样的。”青年没有半分慌张,他在领头人耳畔低语了一些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的事情,在别人的那个方向看来,戏柠舟的话让领头人的脸色都白了几个度。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东西作为交易?”领头人很快妥协,失去了刚才还处于优势的样子,但也不是很狼狈的处境,“你很特殊,想要的东西……”
“啊,‘我’想要的东西……”青年先是喃喃了一句,很快消散了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但是‘他’想要,‘他’想要这里的人都去死啊,那就……请你完成这件事情吧。”
不知道谁忽然暴起伸出的手,在梁仟精确估算和计算的角度下,他从刚才蓄力的姿势先把眼前这个人的枪抢下,姿势和状态过于强硬且无法承受。
男人在空中侧空翻了一圈,枪头朝身边那个伸手的人大力敲下去,毫不手软地冲着戏柠舟那个方向开了一枪,声音刺破夜空与寒冷。
青年被那些人质中的某一个推了一把,他也没有来得及听清那个人在念叨着什么,就看见善用枪的男人从对面冲过来,把他半坠落的身体搂在怀里。
是什么样的速度。
身后的直升飞机冲着他站的位置开了三枪,右肩上中了一枪,右背部上中了一枪,这个男人环住特殊的手臂替他挡了第三枪。
前面的恐怖分子开了几枪他没数,但似乎都没有打在他身上。
边缘已经无法找到重心了,两个人的身影五十多层的楼上急速下降,伴着上面听不清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