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庞亦是如此特别,圆润温柔的脸上突兀地架着一道过于刁钻的唇,生来微微朝下,唇珠冷淡地翘起。
她让人难以忽视,好像又难以心平气和地直视。
但是,不管她怀着什么心走了出来,姜盈枝都不能错过此等良机。她佯装自如地应了:“不过落后一些,也没扰了公主兴致,至于如此数落我么?”
那位姑娘清冷的眼睛在她身上一点:“好,那走罢。”这时才留意到身旁的太子父子,波澜不惊地问了安。
姜盈枝对太子回道:“今日六公主邀臣女一聚,只能谢过太子殿下好意了。”
太子不言,他身旁靠着的小孩儿倒是甚解人意地表示:“那姐姐去玩罢。”
姜盈枝等不到太子回应,就当他是默许了,告退一声,与那位姑娘一道离开了此处。
两人走到僻静处,那姑娘蓦然语焉不详地说了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姜盈枝斜睨她一眼,有几分不悦:“我无需装什么,本来就……”她顿时止口,懊恼地撇开脸去。
那姑娘轻轻勾了嘴角,发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嗤声,桃花眼一翘,瞳光有些迷离。
姜盈枝狐疑:“你想说什么?”
那姑娘挥一挥袖,垂眸漫不经心地回:“和你说笑罢了,何必当真。”
两人走着,正遇上为姜盈枝引路的宫人,那宫人毕恭毕敬地问安:“承岚县主,云福县主。”说罢垂手侍立在一旁。
姜盈枝错愕,她也是位县主?
云福县主显然比姜盈枝这个才封半月的县主像样多了,她慵懒地一抬手:“本宫与承岚赏景一时入了神,和公主她们脱开了去。便由你引路罢。”
“是。”宫人做了请的姿势,小步走在前头。
她们很快寻到了六公主等人,六公主被拥在人群中央,无比自然地听着众人奉承言语。六公主随意夸一句“花好看”,都能迎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恭维声。
有人讨好地赞道:“公主这一身是西域进贡的天蚕丝所制吧?听闻这天蚕丝要半年方织就一匹,果真是出彩华衣!”
六公主笑意一顿,故作大方地说道:“那等非凡之品哪是我可以独占的?当然是给皇嫂了。”
六公主话里的皇嫂便是太子妃。
那人讪讪地回道:“公主盛世容颜不必俗物来衬。”
六公主“哦”了一声,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意思是皇嫂须靠俗物才能撑起面儿了?”
那人自然不敢点头,忙赔罪:“臣女嘴笨,没说得清楚。”
六公主抬起手,小指上的九曲金环嵌宝甲套扬起,金光一闪,那人立时跪倒在地,畏畏缩缩的样子。
六公主似是惊讶了下,伸手探上鬓发,细细理了下发丝,轻笑道:“瞧这个上不得台面的。”
众人作壁上观,只同六公主一道笑起来。
云福县主也跟着无声地笑了下,眼里清光闪烁。
姜盈枝用余光注意着她,从她身上觉出一丝诡异的病态。这样的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解围,也不知是何用意。
宴会结束之时,六公主为每人准备了一份薄礼,每人一只错丝织锦的香囊、一枚翡翠雕花小提头坠,香囊中所用的香料和坠子上的纹饰不一。
姜盈枝拿了一份,见云福县主独自站在一旁,面上不显喜悲,遂又选了一只堇色铃兰香的香囊与一枚墨玉蝴蝶纹的坠子,走到她跟前。
“今日之事,还要谢谢你。”姜盈枝把东西递给她,“擅作主张给你拿了,不要怪罪我啊。”
云福县主未动,手垂在长长的衣袖中,袖口处一片空空。
姜盈枝懒得揣测她神秘的心思,说道:“你不拿,我就强塞给你。”
云福县主终于正眼看她,明明是无甚表情的脸,却好似一刹那黯然了下来,姜盈枝竟从她一动不动的眉眼中看出了无言的悲怆。
姜盈枝:……这是传说中的病娇吧,好难伺候啊!
姜盈枝实在没有耐心,拉起云福县主的手,直接把东西放进她手心里。虽然只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她惊了下,这位云福县主的手也太凉了,还有她的手也太白了,她脸上尚有血色,手惨白而冰冷简直像个死人。
姜盈枝正欲收回手,却被云福县主轻轻拉住了,她半阖着的眸盖住一切情绪,忽然阴恻恻地微笑:“你真好。”
从来胆大的姜盈枝居然被她这一笑和三个字惊得毛森骨立,杏眼含着无措并隐怒,一点一点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