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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鹤专门为幺女开辟了一处小花园,安上了精致的秋千架子。
日头不盛,姜盈枝就坐在秋千上吹风,等会儿池谢几人还要来府上共议事情进展,她在借着清风醒一醒午睡后昏沉的头脑。但睡觉这事实在太过诱人,她才坐了片刻就又沉迷瞌睡之中,后来她被秋千的晃动给晃醒了,迷迷糊糊地喊道:“再推高点儿……”
身后推秋千的气力却是不见变大。姜盈枝扭头一看,姝喜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脸憋得通红。
“让婧欢来推,”姜盈枝摆摆手道,“你手劲小。”
姝喜回道:“婧欢姐姐手破了,使不上劲儿。”
姜盈枝伸腿撑住秋千,停下来问道:“怎么破了?”
婧欢恰好走上前来:“奴婢方才没留神被针划了一下。”
姜盈枝拉过她的手打量,她伤在手腕处,缠了一圈细细的绢纱。姜盈枝便叫她这些时日不要用劲,有什么事情就唤旁的丫鬟来做。
少年们也该来了,姜盈枝没心思坐秋千了,起身往映月小筑走去。她蓦地疑惑一下,手腕……京州劫案中的姑娘手腕都带着伤,自己当时的猜测是这样便于采血,试出哪一人的血可以与患病的人匹配。而詹琳除去脸上刀痕,再没有其他可疑的伤痕了。
为何詹琳没被歹人采血呢,姜盈枝只知道那些人对真正供血之人的挑选有讲究,难道连试一试血可不可用都有讲究?詹琳连试的必要都没有么?
映月小筑,几人围坐在书桌边谈话。
姜盈枝托腮思索道:“以血换血只是我无凭无据的猜测,他们要血也可能是为了练某种邪功呢,或者是以血祭天此等邪门事情?”
姜元川揉揉妹妹的脑袋:“丸丸为何这样想?”
姜盈枝撇嘴:“詹琳的血就没被他们采去啊,他们要真用血救人,能多一个也许就添一线生机。反正也惹上了詹家,倒不如惹个彻底。”
姜元川笑了:“邪功祭天什么更没道理了,别想太多。此事的起因应当就是一种罕见的病症,至于采血之人为何还要挑拣,你听我讲完就会明白了。”
他近两日翻遍国子学的冷僻医书有了发现,还抄录下几段关于疫疠的文字。
“高祖三十二年,冬。北域奇寒,暴雪肆虐,雪融后有一小族爆发一场疫疠。染病之人情形奇特,呕血不止浑身发疮,此等病症之前闻所未闻。后因无法找出疗法全族尽覆。”
“……圣祖十七年,西南芃河流域,洪灾过后引发一次离奇的时疫……”
姜盈枝听二哥讲完,拧着眉头问哥哥:“世上竟有如此多怪僻的不治之症啊,为何天灾过后常有疫疠?”
姜元川道:“戾气侵身,所食不洁,兼之风雨有异,于是令人躯体受损。”
姜盈枝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我听说有些瘟疫是能够治愈的啊。”
“疫疠不止一种,有的温和有的凶险,情况当然不尽相同。能治愈的部分疫疠载入医书世代流传,而那些治愈无术最后无人幸存的奇症,只会在孤本中有记载了。”
姜盈枝眼睛亮了亮:“二哥提及的例子都距京州甚远,所以你的意思是——假使他们真得了需要以血换血的稀奇病症,他们兴许是远方外族之人?”
“有可能,”沈木婴赞同这个说法,“京州以及我生长的抚州皆是安康少灾之地,反正是未曾听过上述的古怪病症,更加没听过你猜测的‘败血而死’的绝症。”
姜盈枝脑筋转得愈加快了:“我听过一句话,有时解药亦在毒.药之中。如果他们因一场灾祸兴起一种疫疠,而他们已经找到治病的方法,只不过那方法太过阴毒,就是用同族未患病之人的血来解……他们盯上大理寺卿是因为他只对外来姑娘下手,而外族姑娘里面可能就有他们渴求的血源。”
他们“不屑”于詹琳的血一事也解释得通了,而败血而亡、以血换血这种疫疠连孤本都没有记载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年数尚且不长,或者……他们已用这法子苟延残喘了许多年。明面上仍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实际上只是将死之前借了别人的命续给自己罢了。
姜元川还没想到这一处去,闻言眼神一动:“苏桑的故乡坞州居于西面,将临边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