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融融泄泄地笑谈着,眼神时不时在少年少女身上打转,姜盈枝盯着自己衣襟处镶嵌的小珍珠出神,好似要把它盯穿。
还是旸王妃体贴小姑娘,她微笑着解围:“儿孙自有儿孙福,娘也不必心急。”
恰有太子太傅夫人刘氏与承宣使夫人姜元菡相携而来,姜盈枝杏眼骤然一亮:“舅母、姐姐。”
来人望见姜盈枝很是欢喜,笑问她们在讲什么。
待听到那稚气可笑的婚约,刘氏故作数落姜盈枝的样子:“旸王太妃可别高看枝宝,她脾气一向极大,家里顶顶难哄的一个,可不能叫她轻易祸害别人。”
姜元菡拽拽她的胳臂:“舅母倒是给她留点面子。”
几人都笑开,旸王太妃摆摆手:“知道你们心疼小丫头不自在,那就由她去玩罢。”
姜盈枝揽上了姐姐的胳膊,小手一缠抱得紧紧,姜元菡笑道:“您看,还是个小孩性子呢。”
她们步出厅堂,沈木婴用软巾擦了擦手,而后起身道:“我去领枝宝玩。”
旸王妃见他大步流星,马上一溜烟儿地跑不见了,失笑道:“他也是个长不大的。”
旸王太妃又端了一会端庄模样,还是没压住心里的雀跃,她冲孙儿招招手。谢疏立刻附耳过来,老太太笑眯眯的,一副咱们祖孙俩悄悄说点体己话的神情:“……涟书,你和祖母说,姜四丫头你还喜欢吗?”
谢疏眼光虚虚地凌空而定,若有所思。
许久,他端直的嘴角慢慢溢出精致的笑涡,一贯似温情又似淡漠的凤眼里蓦然绽开一丝孩子气的渴望。他说道:“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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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踱在花园的石径上。
刘氏拉着杭氏说道:“姻缘有一半是个‘缘’字,你这做母亲的顺其自然便好。不是我说,姜鹤把你惯得不谙世事,凡事只想好的一面,王府的主母哪有那么好当的……”
姜盈枝一得了自由,就忍不住委屈巴巴地朝姐姐撒娇。
姜元菡伸手摸摸妹妹的脸颊:“呵,小脸都吓白了,你是反感这亲事还是不喜旸世子?”
姜盈枝嗫嚅道:“我也不讨厌他,但是这种事……”说着她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撇去姜盈枝起初对谢疏的偏见,谢疏此人几乎是无可挑剔,他温和有礼也非假仁假义之辈,有时冷清但不会刻意对人摆脸色。才兼文雅,明经擢秀,还没有不少子弟在男女之事上的纵脱,一向是洁身自好。
即使他如此出色,姜盈枝仍架不住婚约的存在,一想起来就浮上一片鸡皮疙瘩,尴尬得无法自处。
姜元菡笑道:“就知道旸世子这性情治不住你,和你来礼数,怕是一辈子都开不了窍。”她手指轻轻一点:“如果和你有婚约的是那小子呢?”
姜盈枝循着姐姐示意的方向望去,正瞧见沈木婴迎面走来。她沉默半晌,欲呕的冲动在喉里掀天揭地。
姜元菡见妹妹白嫩的小脸转为土色,忍俊不禁:“你只是不熟悉男女之情罢了,看了那么多话本还是没丝毫长进。”
各家的小辈多在花园里赏景,姜盈枝走到一处凉亭边,发现她五个哥哥都在,两个嫡亲哥哥,三个则是杭家的表兄。
杭家世代书香,姜盈枝的外祖父是当朝太傅,舅舅是太子太傅,奈何到了她表兄这一辈,三个少年都是无心诗书、一心玩乐之人,让她外祖父气得大呼“朽木”。
幸好还有姜元川这个出息的外孙,她外祖将二哥引荐给太子当了皇长孙伴读,也不算辱没了杭家门楣。
三个表兄或霸道或狡黠,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闹。姜时孟也是个耐性短的闹腾人,姜元川在他们中间简直如遗世而独立的仙人,被他们的闹衬得愈加超尘脱俗。
“枝宝不高兴啊?”其中一位表兄问道。
姜元川走近,冲胞姐一颔首,再弯下身子问妹妹:“丸丸怎么了?”
姜盈枝欲言,才张口就逮住几个伸着脑袋凑上来的哥哥们,于是难为情地把二哥拉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