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舟(她的《一粒红尘》写得非常好)说,每一次搬家都是经历一次火灾,对此秦溪深以为然。
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搜罗各种小东西来装点生活的人,因此三年的时光,她也在这个家里积攒了不少东西。譬如好看的挂钩,漂亮的首饰盒,别致的存钱罐,还有卡通水杯。
但其中的许多东西萧木都用不到,或者也不喜欢。而她作为一个即将远游的人,不得不舍弃它们。
它们代表过去,代表曾经对于生活的态度,代表回忆。
屋子里已经堆满了纸箱,她把它们分好类,便于之后作处理。
在书柜的最下面,她找到了一个纸盒子,粉红色的外壳,带有蝴蝶结和蕾丝图样,已经有些微微泛黄。
那是她的百宝箱。她对生活总是有一种仪式感,很多也许事后看起来无聊的东西,她都会小心地收藏起来,将来留作回忆的凭证。而这个粉红色的盒子始于高中时期,装的,都是有关于她和萧木的过去。或者说,关于她追逐萧木的过去。
慢慢地将盒盖打开,她甚至有些惊讶于那时少女时代的自己竟然做过那么多幼稚的事情。一本黑色真皮的相册里面,满满都是她偷拍的萧木的照片。
记得刚开始萧木还不知道秦溪喜欢他的时候,是对她很亲近的。看秦溪手中的手机总是保持在与桌面垂直的角度,常常笑问:“溪哥,这么拿手机,你不累么?”
在秦溪短头发的时候,萧木总是叫她溪哥。待秦溪有朝一日长发披肩之时,萧木才改了口,开始叫她:“秦溪。”当时她对这种改变内心是十分欣喜的,因为至少在萧木的眼中,她已经是一个女孩子了。
秦溪抬起头,冲着萧木咧嘴笑笑:“别人都说这么拿手机有利于颈椎健康。”然后目光又回到手机屏幕上,透过相机的镜头,拍下了萧木嗤笑的模样。
一开始,相册里有许多萧木的正脸照。少年的萧木意气风发却仍带着几分稚气。
往后的照片里,便越来越多地是萧木的背影以及侧脸。因为萧木越发地不愿意与秦溪说话,甚至不愿意靠近她。高三下学期的时候,萧木甚至要求老师换了座位。
那时候班上的同学常常窃窃私语,都说萧木是被秦溪吓跑了。
也有嘴巴刻毒的人,冷嘲热讽地说,秦溪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哪里配得上萧木。
那时的秦溪仿佛中了毒一般,既不关心同学轻蔑的态度,也不惧怕萧木冷漠的眼神,仍旧是抓紧一切机会去接近他。
知道萧木喜欢几米,秦溪几乎买下了几米所有的画集,想要与萧木分享同样的世界。可惜萧木从来不愿意听秦溪在说什么。
学校每天都要挪座位,秦溪总是早早去到学校,为萧木整理好书桌。然而每次萧木看到,都会毫不犹豫地打乱重新收拾一遍。
如此种种,秦溪回想起来,都会觉得难过。可她同时也觉得愧疚,对于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长达数年的纠缠,萧木应该也很恼火吧?现在想起来,自己的出现曾经不止一次让萧木显出了不悦的神情。是萧木带她走出了黑暗狭小的自己的世界,而她还给萧木的,却是无尽的困扰。
年少时的自己只知道追逐自己觉得美好的东西,却并没有顾忌萧木的心情,说起来,也颇为自私。
若是自己早点知道适可而止,也许萧木与宋伊人也不必被迫分开;她与萧木也不必纠缠至此。
盒子里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比如萧木的草稿纸,萧木的橡皮擦,萧木的铅笔。那些日子她像一个疯狂的收藏者一样四处寻找与萧木有关的东西。
她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将盒子的盖子重新盖上,装进一个纸箱里。那个纸箱里的东西都是她打算留在陈雨然家,以便日后取回的。
收拾好盒子,走到窗前,打开窗扇,清凉的微风吹来,拂过她的面颊。她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要再困在那些过去之中。
忽然她的腿上略微有些发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蹭她。低头,是雪球不知何时跑到她的房间来了。
她低头,雪球正张着嘴似乎微笑一般地看着她。见秦溪没有摸它的意思,它又围着秦溪转了一圈,笨重的身体仰面躺下,一副撒娇的模样。
秦溪不由得心头一暖,蹲下去挠它的肚皮。雪球便一脸享受地侧脸靠在地上,张着嘴冲着秦溪微笑。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买一只萨摩耶,大约就是因为它们爱笑。看起来温和无害,天真可爱。
但人总是容易被表象所欺骗,萨摩耶微笑的外表之下,藏着极大的破坏力。雪球回家的第二天,便把他们家的沙发拆了,那天萧木回家的时候,正看到一团移动的白色棉花。
忽然那团白色棉花抖了抖,露出两只黑亮黑亮的眼睛和张微笑的嘴。萧木看向一旁的沙发,大大的弹簧已经裸露出来,封住沙发的布面无力地耷拉在地上,整个客厅里都是雪白雪白的棉花。
正巧此时一团小小的棉花钻进了萧木的鼻子里,惹得他大声打了喷嚏。
而罪魁祸首不但不知悔改,还微微歪着头,仍旧是看着萧木微笑。
萧木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秦溪回家的时候,正见着萧木把雪球按在腿上打屁股,一边打一边骂:“你还敢不敢了!”
秦溪忍不住咯咯笑了,许久许久没有见到萧木如此失态的模样。结婚后的萧木是那样的沉默,甚至让秦溪觉得,他已经没有了喜怒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