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子醒时,手正拽着周元的胡子,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鼻涕眼泪弄脏了他的衣襟。筠娘子仓促起身,手忘了松下胡子,周元被扯的嘶了一声。
“对……对不住!”筠娘子脸红,一阵混沌,竟用伤腿支撑起身,疼的一抽后又倒在了周元的身上。
有便宜不占,枉做小人。
周元伸手扶上筠娘子的腰,把她圈在怀中。筠娘子心急杨武娘,又挣不脱他的用力,眼下被困生死难测。她死了不要紧,死前都没有杨武娘的下落。这个胸膛邪恶却莫名的让她温暖,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筠娘子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渗进他的衣襟。
他皱了眉头。筠娘子抬脸只瞧见他眉中拧成一个川字。安静下来的他,流氓的脾性也跟着尽消,严肃、清俊、又深沉。
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不过。周元的手扶上了筠娘子的后脑,把她的脸往自己脸上贴。
一寸之遥。
四目相对。周元的眼里是桃花落定的春意盎然,如一夜春雨洗尽尘埃般干净。筠娘子头疼欲裂眉眼怔愣。
“你……你碰到我的头上……包包了……”她的声音是下意识的晕染一丝娇嗔,脱口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脏了我的衣裳,扯掉了我的胡子……你打算怎么个赔偿法?”周元一开口,秒转流氓,眼睛里是不怀好意的阴笑。
“你……”筠娘子结舌,要起身。
周元扣住她的脑袋,她疼的直嘶嘴,人也跟着糊涂起来。两脸相贴,两鼻相抵,两唇相挨。
“小东西,你喝了五苓大顺散梅花酒?你嘴里好香。”周元的嘴唇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唇,像在征询,等她应与。
他的声音柔情万种,携着无法抵挡的蛊惑。
筠娘子满脑子都是杨武娘与她隔着盖头亲吻,梦境与现实,她已经分不清了。
筠娘子放弃了在现实和梦境中寻找真相,心底莫名滋生的欢喜和安定,一如杨武娘在她身边。
杨武娘不曾离开过。
“你……你……”筠娘子皱着眉。他以为她不情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沉痛。他自以为是,相信人心本能的指引。他以为自己就是重来一次,也是胜券在握。
他无能为力,这是命运注定的劫难。
他要让她一次次爱上,失去所爱,然后再度爱上。
她或许此生都不知道自己在爱的是谁,或许她从来爱的就不是他。
周元阴嗖嗖道:“你不愿意赔偿?”他的眼睛眯起来,带着危险的气息,“再过两刻钟就是亥时了……你已经睡了一个时辰!我已经跟提刑公事约好,亥时之前一定给他消息……”
“要么亲,要么死!没有第二条路。”他双眼凶狠的摄住她。她浑身一个哆嗦。
他们还能活着出去?武娘能得救?四十个姑子都能得救?筠娘子心头一喜,人已清醒大半。
当周元与杨武娘不能重叠,筠娘子只觉恶心又心酸。她这样,算不算背叛了杨武娘坏了贞洁?不过,没有什么比杨武娘的命更重要。
筠娘子做完心理建设,眼里弥漫纠缠不清的情意,咬着唇,可怜楚楚的咕哝道:“司辅……大人……你……你胡子……好扎人!”
周元被迷惑,心里痛快了些许。
周元又难受了: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她忘记杨武娘了?她分明给杨武娘作了诗,要与武娘成双……
筠娘子小心揣摩着周元一脸的阴晴不定:周元就是个疯子!
“那我偏要用胡子扎你,”周元打定主意要亲她,心口猛一钻心的疼,不行,他不能让她这么快忘记杨武娘……她怎么能忘记他?怎么能移情别恋?
周元把筠娘子推开,从地上起来,抖了抖袖子,拂了下袍子,一贯fēng_liú倜傥的阴阳怪气道:“我反悔了,你眼睛肿成死鱼眼,脸上白成豆腐干,身上比死人尸还磕手,啧啧,丑成这样……实在影响本官的心情!”
筠娘子松了口气,又听他自言自语道,“不过,欠本官的,自然要连本带息的还!本官的利息比较贵,第一天两个亲,第二天四个亲,第三天八个亲,第四天十六个亲……”
筠娘子又捧着脚跳着在瓷石上观摩起来,没有在意他的胡言乱语。
周元从一个石缝里拖出一个布袋,打开布袋,里面都是黑色的火药。
“这里怎么有火药?”
“自然是我放的呀,”周元摸着小胡子得意道,“你会调虎离山,我就会趁虚而入……我放好火药,就看到你进来了……啧啧,你的手摸起来感觉还不错,腰也够软,抱在身上连屁股都是软的……”
筠娘子的脸都黑了,指着这个脸上赫然“sè_láng”二字的男人,恼羞成怒道:“你……你这个流氓!”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眼下形势危急,周元朝筠娘子严肃道:“你拿好火折,我沿着甬道把火药洒到东门上,你听我说,只要东门一爆开,你立刻就走,东门的出口是一片竹林……你只要出了林子,就能跟你的丫鬟回家了!这事就当你从没看见过。”
“不行!”筠娘子执拗道,“我不会走的!我要亲眼看着姑子们得救!”
“你疯了!”
“这碍司辅大人什么事呢?”筠娘子冷笑。
“怎么不碍我的事?”周元嘴里的炮仗炸开了,“你可别忘了,离上京时间就半个月了,我辛辛苦苦来鉴瓷……你留在这里,若被反诬跟何三爷同谋,你宋家灭门活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