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长马术的人自然擅长挑马。筠娘子不懂马,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看着。
赛马的人有:大皇妃、二皇妃、周二少夫人、六公主、王十娘、程四娘。
六匹马分别是:四蹄修长的精壮棕马;鼻孔最大脖子最长的壮硕枣红马;短蹄后肢有力的尖耳黑马;眼珠浑浊呈现老态的高大黄骠马;黑白相间的长毛马,外门牙脱落各种嘶嘴似是不适,是正在换牙的幼马;还有一匹是站姿优美各种镶金带银的白马。
筠娘子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注意六个人挑马的一举一动。二皇妃、大皇妃和周二少夫人首当其冲在棕马和枣红马前打量。六公主、王十娘和程四娘紧随其后,情绪不曾显露。王十娘似是无意往后面一退,胳膊肘迅速捣上了程四娘的肚子,程四娘往后一跌倒。
王十娘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哎呦,真是对不住了!这棕马好大的戾气!吓煞我也!四娘没事罢?”
六公主把程四娘馋了起来,顺手给她拍了裙子上的尘土。筠娘子联想起六公主先前连王十娘的礼都不免,后又给大皇妃解围,与周二少太太似是交好。六公主是王皇后的亲生女,却伙同程家周家人拂王家人的脸面……很是微妙。
六公主冷淡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十娘这般胆大的人都惧马呢!这般胆小,还赛什么马?”六公主意有所指道,“成王败寇……这马若失蹄,可是……”
王十娘跑回到王皇后面前,揉着眼睛抱怨道:“姑母你瞧瞧六姐姐这话说的!”王十娘袖子上都擦出泪了,“姑母明鉴,什么马该骑,什么马不该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像某些人,明明心里想的要死,嘴上却挑拨别人!”
大皇妃、二皇妃和周二少夫人眼睛扫过六公主,有一瞬间的若有所思。
六公主玉面上一贯的冷然,又是那副身在其中又事不关己的模样。六公主轻蔑道:“我是瞧着,大皇嫂怀着身孕都不怕这戾气,她一个小娘子倒哼哼唧唧起来了,难道她是比大皇嫂的身子还金贵么?至于我挑的,自然是我的心肝喽!”六公主爱怜的拍着白马的马头,还拿脸过去蹭了蹭,自顾自道,“我的白马自然是最好的!他身上的好东西都是我一件件给它戴上的呢。呀,母后也真小气,我都央了好些次,母后就是藏着掖着舍不得。”
二皇妃美目一转,笑道:“公主养的马不愧是公主养的,就是戴了金帽子,也不过是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十娘你可莫浑说了,有些人是心里想都不敢想呢!”
公主的马——还有一种马:驸马!
驸马才是最华而不实的罢,六公主已经到了议亲年龄,却尚未议亲。六公主贴在马头上的脸定了一瞬间,尔后只顾着跟白马亲热。
大皇妃和蔼道:“既然都说了这马有戾气,我就选枣红马好了。依我看呀,二皇弟媳未出阁前不就名声在外,天生贵气鸾凤来贺,”嫁给嫡皇子一举得嫡皇孙,倒是名副其实,大皇妃的语气里没有丁点的妒忌,“二皇弟媳的贵气定能压住这匹马的戾气,母后认为呢?”
二皇妃脸色突然凝滞,王皇后不悦道:“胡说!她是一个人,你可是两个人,还有谁比我皇家子嗣还贵重的么?”
二皇妃再贵气能比王皇后贵气么!王皇后着重“子嗣”二字,大皇妃也站不住了。就算她一举得子,只要大皇子一日不敬告祖宗,这个孩子就一日不是皇嗣!
大皇妃笑道:“我就选这枣红马罢,这马最稳重,合着我今个只是来凑凑热闹的,哪能真赛?”大皇妃摸了摸肚子,“你们且热闹你们的!”
二皇妃也退了步:“哎呀,瞧这黑马耳朵又尖又立,难得的良驹呀!我就在你们小辈面前倚老卖老一次,这匹好马,就归我了!”
两人都轻描淡写的把这匹棕马推诿掉了。筠娘子重新审视了下这匹棕马:若说其他的马都是良莠不齐,此马匀称结实精神抖擞没有瑕疵!
程四娘揉了揉膝盖,柔弱道:“那些马都太高了,就这匹小马,兴许我还能爬的上去!”
只剩下两匹劣马和一匹头马,程四娘选了劣马倒像是占了便宜似的,大皇妃眼底的怜爱更甚。王十娘想要争,六公主说了话:“四娘不是我说你,京城里但凡有头脸的贵女,哪个不好骑马?你这身子骨呀,可真要练练。你今个还小,骑小马还说的过去,日后的话……”
六公主一边帮程四娘定了马,话里话外又似是跟程四娘有了间隙。大皇妃皱眉,又瞧六公主脸上看不出端倪,只以为自己在多想。
六公主莫名其妙对程四娘有了敌意……好生奇怪!筠娘子揣摩。
周二少夫人正要出手跟王十娘争劣马,王皇后发话了:“十娘,这匹黄骠马虽说老迈却性情温顺,那匹棕马估摸着跟你不合,你今个可不能再被吓二次了……”王皇后笑的愈发亲切,“京里哪个贵女不晓得周二少夫人的马技?眼下本宫还真没有好马给周二少夫人了,周二少夫人要是不嫌棕马戾气重,要是信得过我皇家的马,这匹马,周二少夫人要是驯的了,本宫就送给你了!”
周二少夫人心下一个咯噔:这不是拿她当靶子使么?她要是压得住这匹马,这不是说她祁家的贵气比皇家还重么?
周二少夫人骑虎难下。她心一横,既然王皇后都不顾着王家的脸面,她祁家也不窝囊!
筠娘子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王皇后都布好了局,在这里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