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再也睡不着了,靠在墙上,望着黑糊糊的天花板发呆。
“滋啦……滋啦……滋啦……”
黑暗中,我的身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相当刺耳,不过也是因为我离这个声音很近的关系。我转头看去,发现原来是暴柄青,他双眼幽幽的睁着,面无表情的靠在那里,手上正拿着一个奇怪小巧的东西,在地上不停的磨着。
我奇怪的问:“你在干什么?”
暴柄青淡淡的说:“没事,睡不着,无聊而已。”
他把手里那个小巧的东西拿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那好像是一个吊坠,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象牙型吊坠。
我叹了口气,靠在墙上,感叹般的说道:“在国内的时候,我们被戴家追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没想到偷渡出了国,却又遇上了海盗。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真是差,老天对我们实在不太公平。”
暴柄青悠悠的说道:“已经够公平了,至少我们还活着。”
我无奈的摇摇头:“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活得就像两条狗?”然后我又苦笑了一声:“不,或许有些狗也比我们强,至少他们没有生命危险,每天活在主人的屋檐下,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暴柄青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然后缓缓的说了一句:“韩信说过一句话:像狗一样活着,才能活成人。”
“嘿,你这家伙……”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们两个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良久,我目光盯着远方,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暴柄青撇了我一眼:“你指的是什么?”
我苦笑:“就是白天的事。”
“当时,我已经制住了那个黑人大块头……”我突然外认真:“其实我想问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暴柄青被我这么一问,稍稍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然后说:“我会动手,杀了那个家伙。”
“嘿……”我笑了:“果然啊,跟我想的一样……”
“海盗的话,本身就不可信。就算放了人,他们也未必会遵守承诺把人放了。”
“你说的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抓住了唯一的筹码,却又把它丢掉了……”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
但虽然是这么说……
我缓缓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当时的画面。
洪爷身中两刀,而那个白人海盗,还要继续拿刀朝他的身体劈砍下去……
如果时间能够再重来一次,我又会怎么做呢?
或许……我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如果我杀了黑人汉子,洪爷因为我被那些海盗所杀死了……
不仅那些船员,会恨我一辈子。我自己,恐怕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即便我知道,那些海盗守承诺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可能让洪爷活下来……
我也一样会去做。
这时候,暴柄青突然说道:“季南,你知道么,混黑道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心软。”
我顿时一怔,然后苦笑了一声。
暴柄青继续说:“你的心太软了,说实话,你并不适合走这一条路。”
“像白天那样的情况,无疑是杀了黑人大汉,再趁着那些海盗愤怒大开杀戒之际想办法逃命,才是最冷静的选择。”
“而你的那个选择,不客气的说。”暴柄青撇了我一眼:“有点白痴。”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是想说,让我抛下那些船员兄弟们,自己逃命?”
暴柄青悠悠的说:“这样的话,至少我们两个是有机会活下来的。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们所有人全都被关在这里等死。”
“……”我无话可说。
暴柄青呼了口气,慢腾腾的说道:“不过,这可能也就是你和我最大的不同。”然后他看了我一眼:“这也许,就是你能拥有那么多好兄弟的原因之一吧。”
我怔了一下,愣愣的看着他。
暴柄青又沉下头,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手上依旧在继续那个动作,握着那个象牙坠子,在地上轻轻的磨着。
“滋啦……滋啦……滋啦……”
……
第二天,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醒了。
好吧,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睡,只是靠在角落那里小眯了一会。
又过了一会,基本上所有船舱里的人全都醒了,他们目光中带着渴望,紧紧盯着船舱的门,有的已经缓缓朝那边靠过去。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渴望什么。
果然,过了没多久,船舱的门被推开了,两个海盗提着一两个木桶走了进来。
船舱内的这些人顿时就好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往前面凑过去,有的稍微瘦若一些的甚至挤不过其他人,被人踢出来,但爬起来后又是不顾一切的往前挤着。
土子他们呆呆的望着这个场景,有些懵了:“这……这什么情况啊?”
我盯着那些疯狂的家伙,抱着双臂,淡淡的说:“应该是送饭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