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陈六水早早的爬了起来,用盆里剩下的一点清水洗了把脸,他将摆在墙边的猪肉装进了麻袋,带上了柴刀还要猪头,外加一块干净的木板,一人匆匆忙忙的朝着集市赶去。
说是集市,其实就是村中心最热闹的一条街,百十来米长,两边开满了档口店铺,平日里想要买点啥,去那里都能找到。
当然,饭馆酒楼,打铁卖布也是有的,整个李家村就属那里人最多。
陈六水要做买卖,去的地方,自然是选人最多的,但他这买卖做的,又跟一般人有些不同,因为他没有固定的铺子,也没有单独的摊子可支,所以想要赚钱只能是起个大早,占个没人的地方,摆在地上售卖。
列位,这摆摊的事情可是有讲究的,不是说你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想卖什么就能卖的出去的,得要对于各种东西都有所研究。
陈六水聪明就聪明在这,知道早起的摊子都在卖菜,自己卖肉能有人要,所以才会赶在公鸡打鸣那会儿出摊,趁着那些店家开门赶人以前,将这空出来的时间抓住。
要是自己动作慢了,踩到了卯时的线,挤到了辰时的边,那到时候各个铺子全都开门,各个摊子全都摆出,密密麻麻的人群涌动起来,哪还有人能看见地上蹲着的他嘛。
最主要的是,这集市上还有一个卖肉的家伙,膀大腰圆四十好几,近两米的个子,连泼皮王富贵都不敢惹他,要是被此人看到陈六水抢他生意,砸摊子是小,打起架来是大。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的菜咯!”
“瞧一瞧看一看呐,活鱼现杀,刚出水的大青头呐!”
“卖肉!猪肉!才杀的猪!”
太阳挂了天,乡民们走两边,两长条的摊子旁挤满了人,唯独是陈六水那里空荡荡。
不应该啊,李家村又不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怎么会没人买肉呢,是因为他东西不好别人看不上吗,还是因为这帮子乡亲还记恨着他老爹,故意不肯买他的肉呢。
陈六水急了,眼看着旁边的小贩一包接着一包往外递,自己傻坐着开不了张,心里的火气一下便上来了。
此刻的他,真想一巴掌掀了旁边的菜摊,把那些嘴里叽叽喳喳问价的家伙揪到自己跟前好好问问。
“小六啊,你咋不把你屁股下那玩意摆出来啊,还有你这肉,就算不挂起来,也要归归整整的放好啊,不然这一大坨的叠在一起,哪个家伙愿意看上一眼啊。”说话的,是旁边卖菜的李大叔,他也是老早就出了摊,而且刚好摆在了陈六水旁边,看着陈六水那无人问津,憋了好久终于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一脸褶子的庄家汉,陈六水是认识的,包括在场的大部分乡亲他都能叫上名字,毕竟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生活了上十年,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怕是因为名声不好,无人愿意搭理,也并不妨碍他去了解别人嘛。
而在他听到对方说的话后,两只小眼睛一转,立马分析出了问题所在,随即弯腰挪开了屁股,把猪头放到了一边。
那些混乱堆在一起的肉山,在他细细的整理下,变成了大大小小的三堆,最左边摆着的是内脏,中间是搁着肋排还有肉块,右边则是四个大腿,每喊一嗓子,都不忘朝肉上重重来个一巴掌。
“卖肉卖肉!新鲜的猪肉!现宰的活猪啊!”
陈六水改头换面,一嗓子吼了出去,身旁李大叔见他面前归置的整齐,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这死了爹的孩子,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以往的事情,让他们去恨,恨的也是那个泼皮王富贵,恨不到个孩子头上,尤其是现在陈六水自食其力,走上了正途,乡里乡亲的,谁会不乐意帮上一把。
“大娘,来上一块嘛,我自个养的猪,自个杀的猪,好不好您自己看,保证您吃了嘴唇上都流油。”陈六水卖力的招揽着客人,手边的肉越来越少,此刻他彻底吆喝开了,干脆是没大没小的与人开起了玩笑。
而就在他摊子的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大汉,手里提着半头肥猪,腰里别着把带血的大刀,正在眯着眼睛看他。
“啧啧,这王泼皮的孩子,确实是比他老爹要强上不少。”
提着猪的大汉没站多久,身体一转,扭头又回去了,而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陈六水注意,如今小六一心想着将剩下的肉卖完,心里可管不了别的事情。
巳时已到,猪肉卖完,数钱的陈六水,顾不上擦掉脸上的脏汗,整个人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大叔的菜也卖完了,同样是坐在地上数钱,不过他没走的原因,可不是因为要打扫卫生,而是看到那个猪头没有人要,想和陈六水说说,捡个便宜拿回去下酒。
猪头肉猪耳朵可是好东西啊,蒸一下,卤一下,就着高粱酒下肚,滋味可是美得很,但他是拿不走那个宝贝了,因为另一个家伙看上了,根本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喂!小子,你这猪脑袋怎么卖?”开口的汉子中气十足,而且讲话又讲的突然,猛的一下发声,吓得陈六水手里的铜钱撒了一地,见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溜走,他赶紧是伸手扒拉起滚走的铜板,脸上气呼呼的,张口就想骂人。
“你他丫的是不是……”
话没说完,赶紧捂住了嘴巴,面前这位虎背熊腰的汉子,正是那另一位长年摆摊卖肉的屠夫。
是了,时辰过了,自己本打算辰时就走的,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