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娘正想得入神,院门突然被人拍响。
香草起身来到门口,先问了声外面的人的姓名。
听对方自报了家门,她又折身回来征求李氏与沈岚娘的意见,是否开门让人进来。
李氏听说是李寡妇,有些诧异,这李寡妇在村子里是从不串门的,今儿怎么来她家了?
她心里虽疑惑惊讶,却让香草去给李寡妇开了门。
李寡妇和傻蛋虽受村里人的排挤,甚至被按上霉运的象征,李氏却不大在意这些。
不管怎么说都与她同村,而且还是同族,要说起来李氏还是李寡妇的族姑母,她不能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起排挤李寡妇一家。
因为段常明的缘故,李氏虽有些迷信,却不会尽信,段常明在世的时候,便说王家人被山神惩罚一说是无稽之谈,若说是因果报应还差不多。
因此,李氏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她并不怕与李寡妇等王家人接触会倒霉。
这也使她成为了村子中李寡妇唯二有交集的人。
李寡妇唯唯诺诺的进了门,她手上挂着个篮子,低垂着眼,似慌张不安,不敢直视周围环境的样子。
李氏本就挺可怜李寡妇的,见她紧张害怕,整个人不由得又和蔼了几分。
“李婶子”李寡妇讷讷低声叫了声。
李寡妇出生的时候,李氏已经嫁人了,在嫁到白漯上村来之前,李寡妇从未见过李氏。
刚嫁来白漯上村时,她处处受村里人的排挤,那时在村里,除了她丈夫,会给好好说话,和善对她的人,只有李寡妇和李郎中。
那几年,她也是常往李氏家跑的,她随了丈夫王安的辈分,一直管李氏叫婶子。
她嫁过来那一年,也是李氏的三儿子段茂洲带着媳妇儿子从外乡回来的那一年。
那年本来贫困的段家一下子富裕了起来。
而她夫家却是一个处处受村里人排挤的人家,在村里生活得很是艰难。
不知是因为同村的关系,还是李氏不惧村里的那些传言,对李寡妇一向和顺,还会时不时帮衬他们家。
直至王安病逝,村里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嫌恶,嫌恶得她不敢再轻易出门,这才渐渐断了与李氏的往来。
李寡妇不愿与人接触,李氏也没法,只得时不时送些吃食去给她,段坤穿小了的衣裳,她也送去给傻蛋穿。
但渐渐的,李氏带着两个孙子守着的段茂洲的家业落败了。
再加上李寡妇的冷淡和疏远。
李氏也无心再顾及到李寡妇。
算来,李寡妇已经七八年没来找过李氏了。
“王安家的,今儿怎么有空来?来,坐这儿来。”
李氏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声音很是平和。
李寡妇诚惶诚恐的走了过去,她垂着头,没人发现她眼底的暗芒。
同是寡妇,李寡妇知道自己是嫉妒李氏的,她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过得那么辛苦,李氏却过得那么平顺?
王安没去世前,她是非常感谢李氏这个对她从来都是善意满满的长辈。
可王安去世后,那些对生活的恐惧和无助,再加上傻蛋的痴傻,让她脆弱的心开始染上了黑色。
李氏曾经对她的帮助,在她看来不过是李氏一种胜利者的施舍。
她觉得,若是李氏真的关心她,为什么不帮她解决她的困境,而只是送她一些吃的用的,连送给傻蛋的衣裳都是她孙子穿旧的。
在段珩家还没落败之前,李寡妇极是希望李氏能拉她一把,孟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去,至于怎么拉,怎么解救,她也说不上来。
她有时候会后悔,当初她初守寡之时,有人上门提亲,她没有答应。
她有时还会想,若是李氏帮她照顾她的儿子,说不定她就嫁了吧。
若是这样傻蛋也不至于因高烧看不起病而变成了傻子,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靠出卖ròu_tǐ来维持生计的凄惨地步。
“王安家的?”李氏见李寡妇坐下后,便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叫了她一声。
李寡妇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嫉恨让注意到她的沈岚娘皱了皱眉。
还不及她多想,便听李寡妇声细如蚊道:
“李,李婶子,我今儿来是想来感谢小珩的。”
说着她将挂在手上的篮子递给李氏。
“家里没啥好东西,这里面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素糕,婶子别嫌弃才好。”
李氏不明所以,她孙子这是做了什么?使得李寡妇特意来家里感谢他?她虽还不知原因,却还是笑道:
“你做的素糕肯定好吃,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她心知李寡妇家里困难,心想待会等李寡妇走了,让香草装点吃食给她拿回去才好。
“只是不知道小珩这小子做什么了?劳得你亲自来谢他。那小子欠揍着呢,若是真难得做了点好事,你也别大放在心上。”
李氏话落,李寡妇急忙解释道:
“小珩他很懂事,前两天他帮我找到了平儿,平儿在外头呆了一夜,得了风寒,小珩还帮我把平儿背到李郎中那了……”
沈岚娘挑了挑眉,这原来段珩那小子这么有善心吗?
李氏听李寡妇说傻蛋得了风寒,立即问道:“安平风寒了?现在可好了?”安平是傻蛋的名字。
李寡妇点点头,“好多了,我本该早些来给小珩道谢的,但平儿病着,我脱不开身,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她说得有些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