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娘大步往门外走,视线撞上闻声望过来的张仕高。
段珩追上来,正好看到沈岚娘在朝张仕高点头招呼,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快。
他上前抓起沈岚娘的手往外走。
“臭丫头,天这么黑,我知道会怕黑,别逞能了,我送你回去,快走快走。”
沈岚娘甩开他的手,咬牙道:“谁说我怕黑了!”
话落,她懒得搭理脑子犯抽的段珩,大步离去。
段珩脸黑了黑,他停在原地不动,好似不打算再跟上去。
然而,不多时,他还是提步,不快不慢的走出了莘园。
小九在他身后捏着拳头,默默念叨着:“二哥加油!……”
张仕高凑到他面前,倾耳听了听,不由得莞尔一笑。下一刻,他抬眼望向莘园的大门,眼中的笑意又淡了下来。
而廊下的张管家看了看大门口,又看了看张仕高,想到今日沈岚娘让他家老爷帮的忙,不禁摇了摇头。
张仕高虽然是段员外名义上的徒弟,却是他一手教导的。
这少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根骨虽不算好,却也不差,难能可贵的是他心性坚韧,不服输,若好好培养,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只是他老子张庄……
唉~张管家又摇了摇头,为有个拖后腿的老子的张仕高感到头疼。
段珩才走出莘园,发现沈岚娘竟然在不远处站着,看样子像是在等他,他方才黑下来的脸,不由得随着雀跃的心情又红润了起来。
好在天黑,沈岚娘看不见。
他走上去,一脸傲娇的垂眼俯视沈岚娘。
“等我?方才是谁说不怕黑来着?让我想想……”
他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做沉思状。
沈岚娘翻了翻白眼,一掌拍下他摸下巴的手,斥道:“幼稚!”
“嗨……!”幼稚?!
“幼稚”两字准确的击中了段珩的某根神经,他立即便想发作起来,准备认真的同沈岚娘好好讨论讨论关于他“幼不幼稚”的问题。
但是沈岚娘转身走人,给他留了个背影,他立即又偃旗息鼓了。
他追上去,道:“你……”
但他才开口,就被沈岚娘打断,“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段珩看了看黑暗的四周,默默闭了嘴。
这几日白漯上村闹得最凶的就是里正收地租的事。
然而,这天,段虎突然拿了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纸递到张庄面前,张庄的原本嚣张的嘴脸,眨眼换成了恐慌。
他手里的纸张被他瞬间撕成了碎片。
他强自镇定,哼道:“不知道你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话才落,他眼前却又出现了一张纸,那上面的内容与他撕去的那张纸上的内容如出一辙。
他面色铁青,伸手将眼前那张纸夺了过去,那张纸到了他手里,转眼又成了碎片。
段虎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精光一闪,手往怀里摸了摸,不多时便摸出了一沓纸。
他一脸憨厚状,装似安抚张庄:“张里正,您别急,我这还有很多,不够的话,我家里还有。”
张庄听到段虎这番话,再看那厚厚的一沓纸,只想口吐白沫翻白眼,“别以为胡乱写些有的没的,我就怕了你!”
“张里正,这些可真不是瞎写的,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些有些是我们这几天算出来的,有些却是从衙门里查出来,衙门的东西,我们可瞎写不出来。”
段虎一本正经的说着,说出的话却让张庄抖了三抖。
段虎继续风轻云淡的,像话家常般道:
“您看,您家那么多地,在衙门备案的却不到五分之一,往年那些没备案的田地收上去的税收都进了您的口袋吧。
您是秀才,先前我们都不知道凡是您名下的田地都可以免除赋税,以为是我们佃种了,我们便得交,且无论是那一块,我们都交了,这些怕也都进了您的口袋吧?
虽然您名下的田地,您爱收多少租金是您的事,就算租金比收上去的赋税还高,我们也管不着。
只是不知县令大人知道了这些会作何感想。”
段虎有条不紊的说着张庄的罪行,张庄面色渐渐惨白。
看到那些内容,张庄就知道那些东西大多是衙门里出来的,可为什么段虎能拿到衙门里的备案?
他第一个想到了段珩,段珩是段员外的徒弟,所以这些东西是段员外帮查回来的吧。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得腿脚有些发软。
可他这些年往那些衙役手里塞了那么多银子,他虽见不到县令,却也托了衙役帮他孝敬县令大人。
难道这些年他花去的银子,谋不到一官半职也就罢了,临了竟还抵不了自己犯的错?
张庄心里惶恐不安,他知道段员外不简单,衙门给段员外面子,让段员外轻易查到了他在衙门的所有备案。
这是不是意味着,若是这些人将他告到衙门,县令也不会因为他这些年的孝敬而放过他?
“你想怎么样?”
“张里正说笑了,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让张里正将多收去的税收退还给我们,还有以后您家的地我们也不想再租下去,最后,我们白漯上村全村的人希望,您让出里正的位置。”
张庄听了这些话,本来惶恐的心,瞬间烧起了熊熊怒火。
他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做梦!”
他这边气得吐血,却没能影响到段虎。
只见段虎将那沓厚厚的纸张小心的卷